临走前,他将密旨递给我,让我亲眼过目,方将两颗丹药交到我手中,双手端着茶水让我服下,并详细嘱咐我如何在十天内行脉吸收其中的内力。
最后,老马代师傅给我和师弟许大凡布置了一个差事,让我们明天启程,去许城抓一个人,是十一司那边的差事。
又让我晚上去找一下六师叔,越晚越好。
我点点头。
六师叔是元阳教在青云门内的“反间”,青云门这么多察子,不好说谁被收买了。
我匆匆回到绿谨轩,已是午时,青雨在千仞瀑下摔伤了,那里的石块非常湿滑,以前我和烟儿去那里玩,差点出了事。
双生和她的未婚夫扶着青雨一瘸一拐地回来了,青雨有些难堪:“本是去帮忙的,结果还给你们添乱。”
千仞瀑是整个北方鲜有的一个大瀑布,本来那一片是封锁起来的,念蕾让我和老马打好了招呼,双生便让她的未婚夫也一起过来玩一下,双生朝我呲牙一笑:“这些人才是来添乱的呢!”
元冬搀扶着青雨坐在一边,我看了一下,脚踝肿了一点,无大碍。
这时双生给我介绍了一下她相公元若舒,又指着我:“相公,这就是我常和你提及的大诗人李晋霄,晋霄哥。”
元冬在边上说,双生三天前刚刚和她相公注册订婚,我先笑着向他俩道喜,双生默默地看了我一眼,脸上突然现出一丝罕见的娇羞,俏脸微微一红,右手也搭在元若舒的手上,轻轻摩挲着。
元若舒微微颔首,目光温和地望向我,唇角含笑:“晋霄兄之名,如雷贯耳,连我这等市井小人也常听拙荆念叨兄之诗作。今日一见,方知诗如其人四字,果然不虚。兄之风姿,怕是录事郎罗琼岳见了,也要自愧不如!”
双生有次跟我还钱的时候说,其实是她害得她的未婚夫家道中落,特别歉疚,现在她未婚夫只能屈居在一家商行做账房。
见到他本人,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英俊倜傥,年纪至少大她十岁,有点不般配。
但仔细审视,还是能觉得出一些不寻常之处。
站在我面前,像一杆经年承雪的翠竹——看似被重负压得微曲,根骨却透出韧劲。
脖颈习惯性前倾,肩背却始终绷如满弦,嘴唇很薄,是相书中所说的“寡情相”,一笑起来却也温煦可亲,一看便是有几年经验的少掌柜,很擅长跟人打交道。
眉骨如嶙峋石棱,压着一双寒潭似的眼。
眼尾微垂,漏出三分商贾特有的审度之色。
一边和他寒暄着,一边细打量他,一边靛青直裰的袖口已洗得泛白,肘弯处还缀着暗纹补丁,却熨烫得不见一丝褶皱。
衣襟那枚白玉扣子倒是稀罕物,玉色浑浊带绺,定是祖传的老件,此刻被他擦得锃亮。
最扎眼的是他的那双手。
指节修长如竹枝,中指薄茧上还沾着半片朱砂,必是一大早做完了账匆匆赶过来的。
“拙荆平日念叨最多的便是你了。你的诗词,我们二人常于灯下共赏,拙荆尤其喜欢那首哀乐信无端,但觉吾心此处安,还学着念蕾小姐,刻成印章,日日带在身边,让我好生嫉妒……”
最后这一句话太不寻常了!我此时方想起念蕾跟我提过的事,却又不敢相信。
若不是双生借钱一事,我和她这两年说的话加在一起不超过一箩筐。平日里和她几次擦肩而过,俩人也不会对视一眼——两人完全不来电!
双生面红耳赤地拉了他一把,不让他说话,转向我时,她又倏地垂下眼帘,唇角却翘起一抹妖娆之意,声音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晋霄哥总嫌我读书少,若是我相公同意……往后我可要跟你天天讨教诗赋功夫了,你不能拒绝我的!”
应该是这个意思了!
经过子歆这事之后,我是不想做别人的平夫了。
第一,我心力不够,做不到一边占有人家的至爱,还一边羞辱对方。
第二,我对着镜子反复确认过,自己的本钱远不如孙德江,内心有点自卑,若是做其他女子的平夫,亮出家伙比不上正夫,岂不是很难堪?
三则,我确实也没有时间应付这些事。
最后,双生其实有泼辣的一面,念蕾跟我提过一嘴,她原来在郡主府是个角色,我感觉吃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