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今昭看不见他的躯体,只听见这只巨蛇的鳞片互相摩擦的细微声音,她问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冬眠,所以你格外虚弱?”
“没事的。”宣今昭的耳朵没听见任何声音,可是仿佛心里明白他说了什么。
“殿下先出去吧,明天殿下醒来就可以看到我了。”
这种仿佛心里传音的交流,令宣今昭感到一种过分的亲密,眼前巨蛇的眼睛没有一点仁慈的情绪,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很脉脉温情。
宣今昭道:“喝我的血会不会让你好得更快?”
面前的竖瞳似乎迟疑了片刻。
自从宣今昭进了这屋,他就一直在忍耐。他用法术制造了一整片黑暗的旷野,然而空间的广大似乎并没有稀释掉宣今昭身上令人心醉的气味,黑暗的厚重也并没有黯淡掉宣今昭手中的火折子,他依然能闻到、能看见。
宣今昭见他不说话,甚至走上前一步,又道:“没事的,你的毒会让我不是特别疼。”说着,她卷起袖口,露出一截手腕来。
这个空间于是没有一点动静,猎手的挣扎似乎在猎物的袒露面前变得更加没道理、不必要了。
在漫长又短暂的、拧得出水的沉默后,宣今昭感到自己的腿被蛇尾揽过去,整个人失衡,往后摔倒在地,而眼前两个竖瞳一闪而过——
裴牵机压根没有看她露在外面的手腕,一口“咬”在了脖子上。
她并不觉得痛,咬牙半天,才意识到这条巨蛇把自己浑身绞得死紧,却只是用牙齿轻轻刮了她的皮肤,比起“咬”,还不如说是蛇的亲吻与舔。舐。
就在她以为他不打算下口的时候,细细的舌信勾起她的下颌。
宣今昭下意识对着蛇露出了她的脖颈,于是下一瞬间马上吃痛:“啊!”
被蛇的獠牙咬开的感觉并不好。战场上碰到大刀和铁锤,不过是一下子被削去半边身体或者一下子被锤得天灵盖发凉,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万一被毒箭射中,那支箭簇从皮肤破开、扎进人颗粒般的脂肪,又钻进虬结的肌群,最后没入到骨缝里,简直是一种漫长又残忍的拷问。
——被蛇牙咬开皮肉,大抵也就像这样。
更别提这蛇冲着她脖子下口,比起上回吃现成的刀口里的血,这回宣今昭不仅听到他喝血的声音,还听到他咬开自己的声音,难以形容,令人牙酸。
宣今昭虽然有心理准备,却难免被痛得发起抖来,如果现在裴牵机是人形,他必然收紧臂膀,把她揽住。
——这就是人,束缚也能变成拥抱的模样。
可是他现在是蛇,宣今昭感觉肋骨被勒得有些痛,蛇的身体把她压在地板上,不准她颤抖。
很快,最开始的痛意消散,宣今昭的脖子连同半边脸都开始发麻,她身上别的地方反而更加敏锐,蛇匍匐在她身上,似乎因为进食的畅快缓缓游动着躯体,如同波浪在她的腿上一股股地起伏,等到他最后挪开牙齿时,似乎还是没办法变回人形。
他看着宣今昭,喊道:“殿下……”
或许是这回创口离她的脑子有点近,宣今昭的脑袋迷迷糊糊的,伸手摸他的时候才发现他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
似乎还是蛇形。
宣今昭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艳。情话本里总说什么玉、什么软的了,这条蛇像一条河流在她身上蔓延,或者一层云在她身上浮动,似乎比过往任何一次靠得更近。
宣今昭赶紧伸手想要将他推开,黑暗中她并看不到裴牵机下面的蛇身,但是拉开距离后,她就发现自己触摸到的是人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