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明日去昭都赴陈氏的宴席,是独自去吗?”
先前的缶景给了小妖们,宣今昭府里并没有类似的东西供裴公子歇息,于是他刚进书房,就着手打算制作一个新的,此时正在灯下拿剪刀修剪文竹。
宣今昭见他仿若不经意地问起这件事,便道:“不是,当然还有一个人要和我同去了。”
裴牵机看向她,眼睛似乎在说“难道殿下愿意带上我吗”。
“还有陈却啊。”宣今昭和他说道。
裴牵机于是又低头修剪文竹的枝干去了,他常常忘记这人还没死。
“放心好了。”宣今昭道,“既然我把陈却活着带了回来,之前的刺客也死了,他们的路数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含章王府里并不缺一个裴公子的屋子,可是别的蛇妖都被安顿下来,唯有裴公子被宣今昭拐着弯“藏”在书房里了。
裴牵机有心要出去问一问昭都的情况,也只能等宣今昭睡着之后。
宣今昭在江陵呆了许久,对这些蛇妖们哪些是昼伏夜出、哪些是昼出夜伏都很了解,给她们安排了两处院子,裴牵机找到其中一个小院的时候,正好听里面的蛇妖们在闲话:
“……你管那么多呢?二公子把缶景给了我们,我们就用呗,难道他还会没有地方睡觉?”
有小妖很丧气地道:“可是那毕竟是二公子曾经歇息的地方,上面好重的妖气,我想换一些东西上去再用。”
也有小妖好奇:“他去哪里睡呀?”
“殿下枕边,偎着她的脖子睡呀,夜里就看得见她的眼、她的眉,情人的眼里四季如春,有碧波千顷,眉峰上悬崖削翠,有秀丽江山。”
“好腻歪!”
“快别说了我一个妖都要臊死了!”
“你臊死别和我说呀,你敢当着二公子的面和他说吗?呃——”正涛涛不绝的蛇妖忽然感觉到什么,姐妹们的脸色也很不对劲,她赶紧转过身来,勉强笑道,“二公子……”
这蛇妖道行不算高,但格外多情些,读了好些才子佳人的本子,肚子里有些墨水,细看之下却可以发现这墨水来路不明、十分可疑。
裴牵机道:“这不是在江陵,说话顾忌一些。”
“是……二公子找我们有什么事吗?”蛇妖答应下来,问道。
裴牵机道:“昭都的水路,尤其是陈氏家宅附近的水系,探查好了来报知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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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章王带了多少人来?”
“就带了她身边那个叫安平的死士,除此之外只带了一个马夫。”
“她没有带骑兵来昭都?”
“没有。”
陈氏宅院里,来报信的小厮刚走,宣今昭的车驾不久就到了,她一身亲王龙袍,身后跟着陈却。
其实今日陈家并没有准备什么宴席,只是听说宣今昭回到含章,想要确认一下她的态度和陈却的安全,此刻见到陈却的确没缺胳膊少腿,他的父亲稍稍吁了一口气。
宣今昭打量堂前数位陈家长辈,见他们没有要主动和自己招呼的意思,反而像几尊罗汉似的屹立不动,便笑道:“不是说设了家宴,难道在这里幕天布置吗?”
陈家的掌权人——老登陈谦出言道:“时候还早,殿下先进来坐吧。”
他家待客的前堂两面透风,徒有气派,坐在里头说话都呵白气,几个老头早就习惯如此,宣今昭却很不理解这种苛待自己、强求清醒的方式,她刚坐下来便问道:“您老今日喊我来,是要吩咐什么事?”
“吩咐不敢当,不过是听闻殿下将带来昭都的十里红妆全都换成粮草和马匹,老夫有耳闻,这些毕竟是陈家之物,老夫不敢不问。”
宣今昭已经懒得和这固执的老头掰扯陈家不陈家的事了,闻言便道:“大人只听到这个?就不知道朝堂中有什么动静吗?太后崩于行宫,你们毫无所知?”
此言一出,堂中顿时有人面面相觑,陈谦的手杖敲了敲地面,私语声才逐渐平息下来。
陈谦这才说道:“殿下,先前我陈家和殿下以婚姻结为盟好,那时先帝尚未宠信宦官,朝政清明,本来是个很好的时机,如今……殿下既然知道太后崩逝,又何必自伤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