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之交,落叶纷飞,阴郁绵绵。
九月十五,大朝会上,工部奏报称,自春末以来,京畿水渠加固工程遭遇财政难题,特别是连接洛水的主渠部分通道受阻,导致农田灌溉受到影响。
此外,梁仁辅亦启奏,据洛州刺史上报,其管辖下的灵溏县、镇江县等四地在秋末发生了农户暴动。尽管已派出官兵镇压,但若水渠问题持续得不到解决,恐将激起更大的民怨。
户部再报,因去年春秋大旱,江南、江北等八个州的农田收成惨淡,恳请朝廷体恤民情,酌情减免税收。
经百官商议后,叶景渊采纳了户部的建议,同意减免税收,具体减免数额将由户部进一步讨论后上报。
至于京畿水渠加固及农户暴动问题,叶景渊再三考虑后,决定将此两项重任交由温之言处理。
鉴于情况紧迫,温之言在第二日便启程前往洛州。在出发前夕,他匆忙赶往别院,期望能亲自向叶槿容道别,然而等待了半个时辰,叶槿容却未曾开门。
在此期间,阿徐始终守在门外,时不时地瞥向叶槿容和门缝另一侧的温之言。犹豫再三后,她走到叶槿容身边,轻声问道:“公主,家主此次去洛州,可能需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您真的不见他一面吗?”
叶槿容的目光转向窗户,平静回应道:“你去告诉家主,府中的事务有我和温泰在照看,他无须忧虑。也提醒他,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就这样吗?”阿徐有些无奈地问道。
叶槿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去吧。”
阿徐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待她回来后,她转述了温之言的话:“家主说,过去的事情是他做错了,但既然两人已是夫妻,就应该相互扶持。他为此次的事情道歉,但希望从洛州回来后,两人能够放下过去的误会,重新和好如初。”
叶槿容在听完阿徐的转述后,久久未作回应。稍顷,她转身走向门口,目送着温之言的背影渐行渐远,内心却充斥着复杂的情感,难以言表。
此次温之言出行,除了裴伦之外,还有十名相府护卫随行。
当车队从城门出发,行驶至官道时,突然改变了方向,向左前方驶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车队停了下来。
裴伦跟随温之言一同下车,放眼望去,他们竟然已经身处半山腰的位置。
“家主,您这是…”裴伦的话还未说完,温之言便伸手指向山下,低声说道:“别出声,一出好戏即将上演。”
裴伦顺着温之言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林中隐约有人影晃动,其中有个身影似乎格外熟悉,好像是…
右龙武卫上将军陈牧!
阳光斜洒在陈牧背上,斑驳暗影交织,他眼神冷冽地凝视着眼前白发苍苍的梁仁辅及其一众死士。
梁仁辅眼神锐利地盯着陈牧,沉声说:“你果真是温之言的走狗!老夫曾疑惑他为何总能占得先机,如今才知,原来是你一直在通风报信。”
陈牧昂头冷笑,“胜为王败为寇,既然已经落在你手中,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深山中回荡着梁仁辅苍老而阴冷的笑声。笑声过后,他残忍地问道:“老夫实在想不通,你为温之言卖命,到头来,你能得到什么?即使你此刻丧命,他也不会为你流下一滴眼泪,这又是何必呢?”
陈牧冷笑一声,不屑地说:“你这等佞臣也配提温相之名?”
梁仁辅无奈之下,随即伸出左手打了个响指。隐在一旁的死士闻声立刻现身,将两个被捆绑的人带了上来,并狠狠地踢了一脚,使他们重重地倒在陈牧的眼前。
“此二人便是利用职权,杀害你兄弟的凶手。然而,你心心念念的温相,他可曾为你报仇?”梁仁辅说道,“上将军,请看清现实吧!在温之言眼中,你等连狗都不如。”
陈牧闻言,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双手紧握成拳。突然,他猛地一拳砸向旁边的大树,惊得树上的鸟儿四散飞走。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绯色衣衫的瘦削身影出现在陈牧面前,带着阴险的笑容说道:“上将军,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你跟着温之言,不仅没捞到什么钱财,反倒还要受内卫的气,这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陈牧的眼神在绯衣男子与梁仁辅之间流转,瞬间明白了一切。“纪琛,原来是你。”他愤然咬牙道,“我曾疑惑,为何温相会以三号密信的方式,指定我在此地与他会面,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纪琛得意地拍手笑道:“没错,就是我,你难道以为温之言会为了你而得罪萧屹吗?”
梁仁辅走上前来,与纪琛一唱一和地说道:“起初,老夫并未对你有所怀疑,直至布置此计时,内心亦期望出现的人不是你,然而…”他惋惜地摇头,“老夫待你不薄啊,你竟然为了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在老夫身边潜伏多年。”
陈牧深吸一口气,随后紧闭双眼,昂首挺胸,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
纪琛与梁仁辅默契地对视一眼,最终由纪琛出面游说:“我理解让你背叛温之言是个艰难的抉择。那么,这样如何?若御前能为你兄弟伸张正义,你是否会重新考虑?”
陈牧听后未发一语,纪琛继续耐心地劝说道:“你放心,此事既能令你满意,也不会让温之言起疑。而且,我们也并未要求你立刻做出决定。”
听到这里,陈牧睁开了眼睛,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纪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因为陈牧的表态显示出策反工作取得了显著的进展。他继续深入说明:“据我所知,顾士谦正在暗中搜集内卫府的情报,似乎与近期从承光苑逃离的重犯有着某种关联。如果能将这两件事串联起来…”
陈牧打断了他的话:“现在的顾士谦仅为一介无实权的怀化将军,即便他有心想查,也无力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