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夜,阜州俞王旧府内,夜色沉郁,月牙儿挂在天边,犹如一弯冷冽的刀锋。
府内灯火稀疏,只有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叶槿容独坐于寒月阁的亭台中,脚边酒瓶倾覆,酒液四溢,满地狼藉。
她双眼泛红,在月色映照下,显得格外凄楚。
夜风幽凉,菊花轻曳,宛如在为俞王妃送行,为她的离去唱响挽歌。
她紧握着半杯残酒,目光空洞凝视满地落花,流露出深深的哀思。
酒杯在她手中微颤,洒落的酒滴,宛如她心头的血,滴滴沉重,滴滴痛心。
在她手边的画卷上,一幅仕女簪花图栩栩如生,女子清雅秀丽,眉如远山,眼似碧波,正是叶槿容少时的模样。
乾元七年五月二十,她的笄礼在笃恭殿举行,由她的母后萧皇后主行,俞王妃为正宾。
仪式结束后,俞王妃自花束中精选一朵木槿,亲自为她簪花并祝颂:“彼美孟姜,洵美且都。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俞王妃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然而,如今却已天人永隔,再也无法相见。
秦怀允伫立亭外,目光深沉地凝视叶槿容,内心痛惜不已。他深知叶槿容与俞王妃感情深厚,如同母女,因此,俞王妃的离世对她而言,是难以言喻的沉重打击。
莫雨静立于秦怀允旁,沉声道:“那个世子妃新丧即请和离,实显冷漠无情。”
“走了也好,省得她看着烦心。”秦怀允轻叹一声。
秋风起,落叶纷飞,一片萧瑟。
阜州之事,虽因俞王夫妇离世而暂告平息,但背后的谜团仍悬而未解。俞王中毒的真相、操纵沈介然与徐玉林之人,以及与天水阁相关的悬案,都需要进一步查明。
因此,尽管叶槿容悲痛不已,但她仍用理智压制住内心的哀伤,准备着手处理这些繁杂的事务。
她缓缓起身,对身后的秦怀允和莫雨说:“二十年前,沈介然仅为吏部员外郎,权力有限,不可能在不为人知下,调换徐玉林的档案。”
“当年主管吏部的官员多已作古,即便尚在人世,以徐玉林在祁阳太子案中安然无恙来看,他们当年处理此事应相当谨慎。”秦怀允接过话头。
叶槿容沉思片刻道:“如果从吏部旧档中逐一排查,能否找到相关线索?”
“这个工作量恐怕不小吧?”莫雨说道。
叶槿容回道:“只需排查在祁阳太子案中,受到牵连的六品官员即可。”
莫雨点点头,见秦怀允也赞同便问道:“但此刻你我三人皆在阜州,如何进行排查?”
叶槿容闻言,轻笑道:“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好久没看到你笑了。”秦怀允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关怀的光芒。
叶槿容微怔,眼中闪过一丝沉郁,随后平静回应:“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秦怀允上前半步,思索片刻,终沉声道:“有一事在前往昌平县之际便应告知你,只是…”
叶槿容打断了他的话,“他的事已与我无关,你选择不说是对的。”
“行刑之期就在三日后,你确定……”
“作为温氏家主,他有护佑温氏之责。我与他既已和离,便再无牵连。因此,我无权干涉温氏生死,亦不欲其纷扰我心。”
叶槿容的话语平静而决绝,宛如只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随后她便径自离去,未再多说什么,亦无其他情绪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