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周冲的描述后,叶景渊将目光转向萧屹,询问道:“你当日与温之承在大街上是否发生过争执?”萧屹如实回答了叶景渊的询问,此时,周冲插话道:“萧阁领,那晚三更后,你身在何处?”
萧屹瞪了周冲一眼,语气不善地问:“副统领,你这是在怀疑此事与我有关吗?”周冲冷笑一声,回答:“萧阁领,是否与你有关,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
叶景渊在上,重重地敲了两下御案,怒斥道:“够了,吵什么吵,有这个力气吵,怎么不去西北边境,收复被忽兰人占领的城池?”
萧屹和周冲闻此,皆低头道:“陛下息怒!”
随后,大殿内一片寂静。叶景渊离开御案,踱步两圈后,沉声问道:“温相知道这件事情吗?”
周冲迟疑地回答:“应该…知道吧?”
叶景渊不满道:“什么叫应该,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是副统领,不是大字不识的百姓。这些事难道还需要朕教你吗?”
周冲被教训得大气都不敢出,而萧屹在一旁冷眼旁观,面无表情。尽管他对周冲怀有强烈的厌恶,却始终克制,绝不会流露出任何幸灾乐祸的迹象。
叶景渊凝视着默不作声的周冲,深感此人朽木不可雕也,于是简明地交代两句,便让他退下,并让他前往相府告知温之言当前的状况,或许温之承的失踪仅仅是一场误会。
萧屹见周冲退下后,也打算告退,但叶景渊却伸手示意他稍作停留,并问道:“那六名禁军龙武卫究竟是什么情况?到底是谁,又出于何种动机要取他们性命?”
萧屹微微抬眼,并未立即回应。
叶景渊察觉其眼神有异,遂问道:“你何时变得如此迟疑?”
萧屹稍作思忖后,语带凝重地回道:“根据现有线索来看,能调动禁军龙武卫者,仅温大统领与周副统领二人。在此状况下,温大统领突然失踪,未免过于巧合。”
叶景渊上前一步,疑惑地问道:“会是温之言做的吗?”
萧屹未予明确答复,仅暗示道:“从这些事情上来看,温相确实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叶景渊头微扬,凝眸深思道:“年关将至,各项事务接踵而至,如同被迷雾笼罩,让人难以窥见真相……”
温之承身为禁军龙武卫大统领,其失踪的消息一经传开,便在短短两三日内传遍了大半个邺城,导致皇城之中流言四起。
有人猜测叶景渊因对温氏不满,遂刻意挑起萧屹与温之承的冲突,企图借此除去温之承。
也有人将矛头指向温之言,认为是他在大街上对弟弟严词斥责,导致温之承心情不佳而去饮酒消愁,进而失踪。
更有甚者,传言这是一场针对禁军龙武卫的大清洗,先是杀害六名禁军龙武卫作为警告,然后对大统领下手以示惩戒。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之时,温之承已失踪整整二十日。在这期间,叶景渊不仅令巡防营逐户搜寻,还让京兆尹协同京畿下辖县衙,安排三班衙役沿途寻找。温之言亦派众家仆出城寻觅,然至今仍没有发现温之承的踪影,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一个阴冷的雨夜里,温之言的心境犹如被雨水浸湿的石板,满目疮痍。他刚结束又一次徒劳的寻找温之承之行,此刻正疲惫不堪地行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中,只有雨滴敲打路面的声音陪伴着他。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车轮碾压声撕破了他的思绪,一辆装饰繁复、悬挂着参政府水牌的马车从他身旁飞驰而过。车帘微启,温之言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牵引,看见了一双平静而傲慢的眸子,那眼神中流露出的淡漠与高傲,似乎在嘲讽他的无力与无奈。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双眼眸。
让他心中立刻燃起熊熊烈火,恨不能将其焚烧殆尽。
然而转瞬间就大雨浇灭。
即无力!
又无能,无能啊!
雨丝如银针般绵密地洒落在温之言身上,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往日威严的身姿在此刻显得异常单薄。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透出苍白,青筋则在苍白的肌肤下隐约可见。
一阵冷风吹过,湿透的衣摆猎猎作响,与雨声交织成一首凄凉的夜曲。
温之言的唇角颤抖着,昔日的冷静与沉着已被无边的忧虑和恐惧侵蚀,步伐微显踉跄,竭力保持的坚韧在此刻摇摇欲坠。
“父亲,对不起…”他嗓音低沉而颤抖,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绝望。
突然,他眼前一黑,虚弱地倒下,险些失去意识,然而,他的手却在此刻,紧紧握住了一缕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