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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破晓（第1页）

图特摩斯命阿莫斯和他带来的孟斐斯驻军即刻护送这些被救出来的女子到总督府，将她们暂时交给霍尔和迪耶安顿，将费卡布和其府中家侍全部关押至孟斐斯大狱，他带着亲卫队和玫伊陪杜提找到阿姐就立即返回孟斐斯。

杜提双眼通红，满脸泪痕，跪在府邸后院的花园中，用双手拼命刨着地上的土，手掌已满是伤痕，先前为他包扎好的身上的伤口，也已有血迹浸出了绷布。然而他就像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也听不见外界一丝声音一样，只顾着一抔又一抔地用手挖着那花园。仿佛一只绝望的小兽，悲嚎着在夜晚的森林里寻找自己不能失去的东西。

玫伊和图特摩斯见状，不忍打扰杜提，只让士兵们默默帮着一起寻找杜提阿姐的尸首。

终于，在一棵矮棕下找到了那个被埋葬的少女。昔日温暖灿烂、鲜艳明媚的花朵，如今却被暗夜夺取了所有温度与颜色。原本属于她的鲜活人生，被那游走在人间的恶鬼生生撕毁。杜提跪在地上，抱着阿姐已经冰冷僵硬的身体，无声地流泪，泪水和悲伤仿佛都没有尽头。

图特摩斯命士兵将府邸内屋宇中的亚麻布窗帘取来，把杜提阿姐的尸身包裹好。玫伊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生命的脆弱、人性如深渊般不可探测和世事的无常，难以言说的伤感与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将整颗心席卷，她也只能任眼泪默然流淌。而从今夜起，她觉得自己这双眼睛所能见到的世界，也和之前有所不同了，虽无法言明究竟是哪里不同。

一行人带着如一枝凋零的鲜花般永远沉睡的少女，在夜色中从吉萨返回孟斐斯。清冷的月光下，一路静默无言。

回到孟斐斯时，天已临近破晓。阳光从云朵的缝隙中透出来，一点一点地照亮这座城市和尼罗河面，云朵的边缘也渐渐被浸染成金色与橙红色。

玫伊和图特摩斯，还有跟随着他们的亲卫队士兵们，陪杜提一起，来到孟斐斯城郊一片开满野花的茂密丛林，在天光微明的晨曦中，将杜提的阿姐安葬。

“杜提，可以告诉我你阿姐叫什么名字吗？”玫伊柔声问道。

“回王妃，我阿姐名叫娜芙。”杜提回答，说话的声音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缥缈不真实。

玫伊拿起砌在墓周一圈的小石块最上面那一排里相对最平整的一块，拔出匕首，在石块上刻下娜芙的名字，又问杜提是否是这几个字，杜提点头，玫伊双手将这石块端放在墓前正中间。

“谢王妃。”杜提含泪道。

玫伊又到周围的野花从里采撷出一捧带着露水的朵朵盛放的的花束，轻放在这个名叫娜芙的少女坟前。

“若不是因为娜芙的出现，那些女子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重见天日，费卡布的罪行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被审判，可娜芙自己却……没有等到拯救。我们，和那些被救的女子，都永远不会忘记她。”玫伊含泪道。但此刻，她感到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娜芙就躺在这块冰凉的土地下面，虽在她生前并未与她谋面，但好像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她曾经历过的那些痛苦和绝望，能感受到她对这短暂生命的不舍、对重要之人的留恋和牵挂。

图特摩斯和玫伊带着杜提回到了孟斐斯总督府，玫伊让雅米洛带过度悲伤中的杜提回右偏厅休息，霍尔将刚整理好的一份被救女子安置方案呈给图特摩斯。

这些女子大多都是无依靠的孤苦之人，或是从别的地方独身来到孟斐斯。霍尔提议，征求她们自己的意愿，若想回家乡，便给她们一份路资，若不想去别处，可让她们到布坊学习织布、染布的手艺，孟斐斯的布坊原本也需要人手，这样她们也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玫伊和图特摩斯都很认可霍尔的办法，立即就让迪耶着手安排，并由总督府出资将一处旅栈租下，供她们居住。

交代完受害女子们的安置事宜后，图特摩斯对迪耶道：“迪耶，我暂不会革去你孟斐斯总督一职。至于费卡布的宅邸，我已命阿莫斯将其查封。这件事暗中牵涉之人众多，我命你将参与之人尽快查清，好给所有受害之人、给孟斐斯城的百姓一个交代。而那些被费卡布用此等恶劣至极的手段拉拢过的官员与商贾，我都不会轻饶。”

“遵命，陛下！”迪耶俯首领命道。

玫伊总觉得这件事还有诸多疑点，那些在费卡布府邸伏击他们的蒙面人，究竟是什么回事，是费卡布豢养的杀手还是由背后其他人所安排？费卡布又是从何时开始做这丧尽天良之事，有多少人参与其中？这个罪大恶极之人在被捕时对图特摩斯说的那句话又是何意？但此刻她暂时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这些问题，只想尽快将那些受害女子安顿好，让她们都能走出阴霾。

此时天已大亮，玫伊疲惫无力地靠在门柱上，觉得这一夜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将她环绕，玫伊泪眼婆娑地转过头，图特摩斯双眉微蹙的英俊脸庞映入眼帘。玫伊将自己整个身体蜷缩进图特摩斯宽厚有力的怀抱中，滚烫的眼泪浸湿了图特摩斯的胸膛，图特摩斯将玫伊紧紧抱住。

“玫伊，我永远，不会允许任何人伤你分毫。”图特摩斯紧拥着玫伊，把下巴轻触在玫伊头上，缓缓道。

玫伊和图特摩斯来到右偏厅找到杜提，问他今后作何打算，是否还要留在孟斐斯。杜提俯身跪在图特摩斯和玫伊面前迟迟不肯起身。

“陛下和王妃的恩情，草民这一生都难以报答。杜提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从今以后，杜提的身、杜提的命、杜提的一切，都是陛下的，无论陛下要我做什么，草民都心甘情愿，要我做陛下的奴仆我也愿意，就算要我去死我也绝无二话。”杜提道。

“胡说什么，不许动不动就提去死这种话，你阿姐一定也想要看你好好活着。”图特摩斯对杜提道。

“是！多谢陛下教诲。”杜提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你还愿意参军吗？”图特摩斯问杜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