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梨花突然腹痛如绞,抱着肚子来回翻滚。
小川喊来守门的小吏,小吏一脚踢在梨花肩头,“装什么死?”
梨花坐起身想说话,却吐出满口白沫子。
小川大惊:“不好,她得了鼠瘟!”
难民营吃的饭比潲水还差,指不定多少老鼠先享用过,得鼠瘟不奇怪。
小吏嫌恶地捂住口鼻,探头确认梨花的情况,小川赶忙把人拉开,“官爷,这玩意儿传染,会死人的,得赶紧把人丢出去,不然要出大事。”
小吏犹豫,毕竟已经报上去,到时候人没了不好交代。
梨花看小吏一眼,朝着他的方向爬过去哭求,“我不想死,救救我。”
她一张嘴,嘴里的白沫子差点滴在鞋尖上,小吏立刻退到门外,死一个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整营出事他可不好交代,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就这样,梨花被人抬着丢出去,呻吟声弥漫整个乱葬岗。
直到乱葬岗再次恢复宁静,确定人已走远,梨花从草席子里钻出来,腹诽小川这家伙也不算白痴,想了这么个装病的法子。
她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弯腰把嘴里的墙灰吐干净,这时才看见脚边前前后后全是卷起的草席子,她心中隐隐升起不详的预感。
她解开离她最近的那一个,草席中是一具森然的白骨,几处大骨头都被折断,只能从骨架大小判断是个女人。她又解开几个草席,有的身上没一寸好皮,有的被放干了血,无一例外全是女人。
梨花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乱葬岗的,进城时天已经亮了。
沿街卖早餐的小商贩支起摊子,老板把馄饨下进开水,葱花猪油一烫,味儿一下就上来了,梨花闻着反胃,忍不住呕了一声,老板拧眉:“你什么意思,砸摊子来的?”
梨花讪讪道:“抱歉,请问老板,将军府怎么走?”她还记得逃出来的目的,找宣威将军赵世成求救。
赵世成是兴州卫的一名将军,主管青阳关各项事务,将青阳关治理得井井有条,从无盗匪乞儿,深得民心。
老板斜她一眼放下长勺,“往前再走两条街,左转过一条巷子,看见有一面大鼓的宅子就是将军府。”
“大鼓?”梨花嘀咕。
““对,大鼓。”宣威将军府外放了一面大鼓,百姓有何困难,都能敲鼓求助。“去那儿能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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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到将军府的时候,大门紧闭。一大早,门口已经站了许多人,整齐排成一队。
“你们都是来敲鼓求助的吗?”
“是呀。”
“别插队,往后头去。”
敲鼓还得排队,业务挺繁忙呀,梨花无奈挑挑眉站到队尾。
不一会儿,府门打开,几个小厮鱼贯而出,记录众人的情况,然后领进府,乞食的、要钱的、伸冤的……分别送到不同院子。
难怪青阳关人人称颂,这宣威将军简直是活菩萨。
等了不大一阵,梨花也被侍女带进院子。
院子里有一条石子路,路两旁的花圃中花朵盛放,一个穿粗麻短衫的矮胖男人正蹲在花圃里拔草。梨花一眼就认出那花是美人面,以前在家时老爹也养过,她学人家用花瓣做糕点,差点把自己毒死。
“将军,人带来了。”
侍女通报一声,梨花朝屋里张望,花匠突然站起身,头上汗津津的,满是土的手掌抹一把,立刻和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