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年岁枯荣。
黄笑笑进入人类世界已经二月有余,她的新鲜感过去,对这里已经有些厌倦。
她想念自己广阔无垠的天空,想念自己驰骋的土地,想念一切不在规则束缚下的万生。
更重要的是,她原本是一棵树。为了人类放弃自己,还是有些荒唐了。
如今严漌不能出去,连带着她也限制了起来。
杧树如今缺少联系供给,生命力也不断流逝,树叶开始发黄,掉落,树枝也开始枯萎。
全树都在供养那一颗果实。
可怜了那些小草,自己都饿得奄奄一息,还要外出打工给老大。
虽然老大说,不用等她回来,可以各自奔天涯。可一码归一码,老大从未拘束过它们,一直以来,大家伙都是自愿的。
因此,等严漌好不容易再带着黄笑笑出门时,看到的就是一副大树将倾的样子。
他大为震惊,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努力,可都没什么作用,改观不大。
深夜里,黄笑笑趁着严漌睡着了,钻出了帐篷。她伸出手,触碰着杧树的每一寸。她赤脚踩在黄土上,残留的青草包裹着她的肌肤。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照在树的身上,人的身上,草的身上,像是给万物镀上了一层银。
月色如洗,树荫婆娑,一切是如此的寂静无声。黄笑笑伸出手,触摸着她的果实。
她在犹豫,是现在回去,还是再等一等。
身后不远处的小包,是驻扎的帐篷,里面的人,是严漌。
黄笑笑抚摸着自己的果实,把脸蛋贴了上去,安静温凉。她伸手触碰着自己的胸口,此时此刻,这里正跳动着一颗心脏。
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异变刚刚出现一两年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躯体了。
最开始,她是惶恐的,她以为只有她可以。后来,她看见自己身边的同伴纷纷出走。原来,是大家都可以啊。
可是,如果要走,那要走去哪呢?她选择继续做一颗静静的树。
直到,那一天。
那是一个万物复苏的春天,她的树上,开满了黄色尖枝的小花。
一个漂亮的、瘦弱的年轻女性,跌跌撞撞地从门口冲了进来。
那个时候的植物园还没有现在这么荒废,有着方正的大门,还有玻璃做的围栏和穹顶。
那个女人,有着中长的头发,白净的脸上沾着脏污,衣服上也是。
她捂着肚子,血色从中间向外蔓延,一滴又一滴的血,从手掌里淌下,落在地上。
她的血流了一路。
女人脚步酿酿跄跄,仿佛随时会跌倒在地。她扶着墙壁,回头看看身后,又咬着牙向前跑去。
杧树听见,从更远的地方,传来和女人不一样的脚步声。
轻松、欢快、散漫。
是好几个男人,在跟着她。
他们满嘴的污言秽语,声音扁而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