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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第2页）

她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在女人们心中激起了波澜。有人惊讶，有人沉思，有人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但也有人眼中亮起了光，尤其是那些生了女儿、长期被轻视压抑的媳妇们。

“夏禾说得对！”一个生了三个女儿、平时在婆家大气不敢喘的媳妇，第一个红着眼圈应和，“我闺女可懂事了！比她那几个堂兄弟强多了！”

“就是！我家那小子，除了惹祸就是吃，还不如他姐一根手指头！”另一个媳妇也抱怨道。

“可。。。。。。可没儿子，老了靠谁啊？”也有人小声嘀咕。

“靠谁？靠闺女咋了？”方夏荷立刻接话，语气斩钉截铁，“闺女就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了？只要咱当爹娘的一碗水端平，真心疼闺女，闺女还能不孝顺？那没良心的儿子还少吗？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舒心最重要！非得为了生儿子，把身子搞垮了，把家折腾散了，把闺女的心寒透了，值当吗？”

她的话，朴实，直白，却戳在点子上。一股带着抗争与希望的风气，开始在这个闭塞的小村庄里悄然涌动。

那些挤在王君家求“生男秘方”的人群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女人们私下里开始更多地说起自家闺女的好，谈论着怎么让闺女也能念点书，识几个字。

方夏荷看着这一切，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才算落了地。她看了一眼在院子里和小夏荷一起看蚂蚁搬家的何田，何田也正看着她，母女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方夏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如释重负。

眼看着文静和杨立业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肚子也渐渐显怀，王君那稀罕劲儿全扑在未出世的外孙上了。小夏荷眼瞅着五岁了，天真活泼，懵懂可爱，方夏荷知道，等文静姑姑的孩子生下来，小夏荷就要回亲爹亲妈家了。

而自己和何田，也总不能在王君这棵大树下乘一辈子凉。开诊所，自立门户，成了迫在眉睫的事。

她拉着何田，又去找方文斌。方文斌如今在村里大小算个能说上话的，跑镇卫生院、公社盖章的手续，虽然磕磕绊绊，总算是在村东头靠河沿的两间闲置土坯房前挂上了“正阳村卫生所”的木牌子。

简单的药柜、听诊器、血压计，还有方夏荷视若珍宝的几本破旧医书和她的“经验方”，就是全部家当。开张那天，没放鞭炮，方夏荷煮了一大锅加了甘草的凉茶，招呼乡亲们来喝，算是暖了灶。

正阳村成家的日子近来过得滋润。晓芹生下了大胖小子，不光她自己喜欢，简直也是成秀英的心头肉。秀英抱着孩子，走东家串西家。晓芹性子软和，大姑姐喜欢孩子，她也乐得轻松，俩人常常一起逗弄孩子，倒也和睦。

这天晌午，成秀英抱着孩子，后面跟着晓芹，又溜达到了刚开张不久的卫生所。孩子有点蔫蔫的，吐奶，小脸有点红。

“夏禾妹子，快给看看，虎娃这是咋了？是不是着凉了？”成秀英一脸紧张。

方夏荷放下手里正在捣的草药，洗了手，仔细给孩子检查了一下。摸了摸额头，听听心肺，又问了问吃喝拉撒。

“没啥大事。”方夏荷松了口气，“估计是有点积食，加上这几天天热，有点燥。我给弄点消食的山楂麦芽水，回去喂点，别捂太厚，过两天就好了。”

成秀英和晓芹刚放下心，脸上露出笑容，卫生所那扇薄薄的木板门就被拍得山响，伴随着二胖上气不接下气、带着哭腔的喊声：

“晓芹！秀英姐！不好了！不好了！刚子。。。。。。刚子出事了！他跟人打架，被。。。。。。被抓进镇上的派出所了！”

“啥？！”成秀英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怀里的孩子吓得哇一声哭起来。晓芹更是如遭雷击，脸色惨白，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何田眼疾手快地扶住。

“天杀的！这混账又惹什么事了！”成秀英又急又气，把孩子往晓芹怀里一塞，“晓芹，你在家看孩子！别担心，哪儿也别去！我去镇上！”

方夏荷见状心乱如麻，紧跟着成秀英冲出门去：“秀英姐，你别着急，我跟你一块去。”

镇派出所里弥漫着劣质烟草和汗臭混合的沉闷气味。

成刚耷拉着脑袋坐在长条凳上，额角破了皮，渗着血丝，嘴角也青了一块，工装被扯得皱巴巴，那条瘸腿不自在地伸着。

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花衬衫、烫着时髦卷发的年轻姑娘，正捂着脸嘤嘤哭泣，旁边还站着一个气势汹汹、脸上也挂了彩的年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