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进门便开始争吵,灯烛都没顾得上点,大半房间都有些黑,只有淡淡月色照明,空气好像都稀薄了些,奚燃总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桌上那两碗面约莫也凉了,他现在又累又饿,感觉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于行宛有多在意那些陈腐无理的女德戒律,他明明是看出来了的。他方才那样说,在她看来,或许、有可能、大概涉及“女子名誉”了。
他有些后悔自己说了那话,不然,现在还是自己占理。
又想,刚刚踩那两下,也算她道过歉了。自己比她成熟,心胸宽广,让她一让又如何?
现在这么尴尬,继续下去,不还是折磨自己吗?
奚燃这样说服了自己,想开口打破僵局,却又一时失声。
他不知道和人闹了矛盾,该怎样破冰。
家世好,长得好,又能打。过去,奚燃一贯是被捧着的时候较多。且他恶名在外,少有人敢故意同他对着干。
他谁也瞧不上眼。跟谁有了矛盾,若是对方惹自己生气,不外乎暴打那人一顿,若是自己让对方不快,便也痛打那人一顿。
哪里有吵了架,还要自己低声下气地去和解的时候?
可现在跟他有矛盾的人是于行宛,似乎不大适用于毒打策略。
她还占着他的身体,且不说现在这幅弱鸡身板打不打得过,就算她不反抗,真教他打出伤来,不还是自己身上落疤吗?
奚燃顿时陷入两难境地。
他一直觉得所有人都是蠢货。自然,于行宛也不太算聪明。
可同其他蠢货相比,她起码很听自己的话。
再说,私心里,奚燃是将她视作自己的学生、跟班、副将的。
他不愿打她,也不想再同她这样僵持下去了。
。。。。。。
于行宛这厢冷静下来,也有些后悔方才同他争执。
她极少动怒,方才也是教他气昏了头,这么一会儿过去,她已有些动摇了。
抛开旁的不谈,渡气此事。。。。。。奚燃的确是好心。
至于别的,大概也是因为自己伤他心了,让他觉得自己伙同旁人一起欺负他。
于行宛非常懂那种被人排挤的滋味。
奚燃是她的救命恩人,为了救她才碰上换魂这样的大麻烦,可他不仅没有怪她,甚至还为她鸣不平,反复鼓励自己。她竟争一时之气,对他态度那么差,难怪他那么生气,半天不肯讲话。
在家时,弟妹也多对自己挖苦指责,她那时能忍,怎么现在,对着真正该以礼相待的人,反倒逾矩顶撞呢?
如此行径,她岂不是白眼狼吗?
于行宛羞愧不已,想通之后,主动转过身来,欲同奚燃道歉。
她一转头,恰好碰上奚燃磨磨蹭蹭坐过来,伸出根指头刚要戳她。
见她如此,他一时动作僵住,随后飞快地收回手指,佯装无事。
奚燃心中有些忐忑,才想好要讲什么话。
就说,“喂,于行宛,你饿不饿,我们下去吃东西,不要饿到我自己。”
可还没开口,她便转过来了。
他仔细观察她脸上神情,似不再见怒色,又恢复成和顺的样子,悄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