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颜面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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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事不必再提,那天,奚燃留下了惨痛的经验教训。
许是觉得自己对奚燃太过溺爱,才酿成如此惨状,镇国公改变了自己的教育理念。
自那时起,奚燃再犯错,无论大小,皆按事态严重程度挨一顿打。
也因此事,奚燃才知道,原来他不是独子。
他还有个哥哥,名叫奚漻。
奚漻是父亲婚前和家中妾室生下的孩子,因有违礼法,传出去难免影响侯府声誉。他出生后,生母便被暗中处死。
奚漻是镇国公的第一个孩子,却并不被喜爱。
当年镇国公为迎娶心悦的贵女,遣散府中婢妾,以示心诚。可那婢子竟暗中有孕,毁了他为妻子准备的清净后宅,他自然大恼。
他的血脉无辜,自然是要留下的。可无关之人,既然扰乱了他的计划,也就只好去死了。
之后,他真正珍视、与之相匹的妻子被诊出有喜。
一个生母出身卑贱,且遭厌弃,一个系名门正统、侯府嫡出。
在两个孩子里,镇国公选择了奚燃。
镇国公虽不喜奚漻,却也不像憎恶他的生母那样厌恶他,更多地只是漠视。
奚漻幼年时被养在偏院内,不常见人,到了奚燃不知其所在的地步。
但那事之后,镇国公改了主意。
不过稚童戏语,他却放进了心里,不知怎么想的,得出奚燃需要一个对手。
奚漻和奚燃自此在同一个夫子下接受启蒙。
奚漻大他一岁出头,此前却尚未开蒙,但奚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没听过几次课。
两人的读书进度竟奇异地重合了。
奚燃最初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兄长,态度是极热切的。
他从侍从口中知晓,奚漻也没有母亲,对此很是喜悦,觉得找到了两人的相同之处。
他生母故去太早,对她完全没有印象,甚至没有“母亲”的概念。
没有得到过,自然无从体会缺失的痛苦。
奚燃从未因没有母亲感到伤心。
第一次在府中学堂见到奚漻时,他很高兴地说:“我知道你没有母亲!我也没有母亲!”
“你我二人系一父同出,是亲兄弟。他朝父亲身故,我们便是唯一、最亲的亲人了,以后便一起顽罢!”
他如此热情,奚漻却反应平平,端坐案前,不理、不瞧他。
只夫子在旁,听他说“等咱爹死了,咱俩就是最好的兄弟了”,听得眼皮子直跳,暂且按下不谈,持戒尺敲了下挂壁石板,道:“今日,我们先讲《论语学而篇》,孝为仁之本。。。。。。”
半个时辰后,奚漻全面地展示了什么叫做“触类旁通,灵心慧性”。
教奚燃太久,都忘记正常学子模样的夫子非常感动,看向奚漻的目光满意得不能再满意,温声问了他些问题,譬若“从前学到哪里?”“有没有提前看过这书?”
却得知,奚漻此前从未读过书,甚至不识字。
这一堂课,他是听夫子念完一句后,对着书本找到对应处,生记下字形,现学会的几十个大字。
即使如此,还能通解其意、举一反三。
夫子一时震住,回神后,他大喜过望,口中念念道:“长公子夙慧天成,镇国公府后继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