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救、救本王……”王世充的脖子被单雄信勒住,眼睁睁见到他的脸慢慢憋成了一个红苹果,而后又慢慢成了一个紫茄子。暴青筋的双手拼了命地死死缠绕在自己脖颈处的绳索,求生的欲望之下,将脖子上的肉都几乎扣下来。周围全是人,可是没有一个敢救王世充。洛阳城里的士兵们都心知肚明。如今的洛阳已经是一座无将之城,单雄信是最后一员可用的猛将。若是单雄信没了,他们就真的一丝生的希望也无了。何况单雄信正在气头上,人都疯了,这种情形之下,上去一个就是白送一个。大家听着王世充哽咽艰难的求救声,你看我,我看你,就是谁也不上去。单雄信其实并没有想要王世充的命,只是他的确想要报复。于是他勒着王世充的脖子,低下头凑近他的脸,幽深的眼珠子阴冷地盯着王世充道:“王爷,我说了我会保你,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为什么还要拿我的妹妹和我的女儿要挟于我?”王世充努力地想从勒住脖子的绳索当中获取一丝新鲜的空气,求生的本能让他已无思考的能力和谈判的精神,他舌头伸得老长,艰难地哼声说着:“……好妹夫,我不敢了,我不敢了。他们要走,走就是了。我拿你妹妹和女儿威胁你,是我龌龊我窝囊,我王世充不是人……”单雄信看着他这副拼命求饶毫无下限的样子,不屑嗤笑一声:“真窝囊!”王世充却还上赶着道:“好妹夫,是我窝囊!我就是个窝囊废!”单雄信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他眼睛微眯,改变了念头。原本他不想杀王世充,可是现在,他忽然想杀了王世充。如今唐军已经围困在外,且定阳王刘武周也并没有如与王世充约定的,前来援助洛阳。单雄信觉得,按照王世充这窝囊废的软弱脾性,真到了四面楚歌那一日,只怕他单雄信还没冲杀到李家小子跟前,这个攮囚的废物就已经先管李世民叫爹了。既然如此……干脆不要夜长梦多。单雄信想,他原本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唯一心爱的发妻已经过世多年,妹妹有了归宿,现今放心不下的女儿也交给了秦琼照料。他没什么需要特别留恋。至于玉花公主,和玉花公主腹中的孩子……想到这两个人,单雄信的眼神暗了暗。算了。他可能到底是个薄情的人。一颗心也就这么大,分给了几个自己真心挂念的人,就不能再分给旁人了。王世充眼睁睁看着单雄信眼神里最后的一丝犹豫也随风飘散。他明白了什么,越发疯狂的挣扎起来。可随着缠绕在脖颈上的绳索越发紧,他觉得自己完全喘不过气来。手脚冰凉,全身的血好像都在倒转流回心里。单雄信松开绳索的那一瞬间,原本呈半跪姿势的王世充脖子一歪,庞大笨重的身体犹如大厦倾颓,在一瞬间栽倒在地。倒下的时候撞在桌角上,“豁啷”一声顺带掀翻了桌上的摆设,碗碎茶流满地。周身的侍卫们眼睁睁看见单雄信生生勒死王世充,大气不敢出一声。单雄信扔了马鞭,退开两步,冷眼盯着周身所站的一圈人。那眼神好像在挑衅说,谁不服就上来。眼神所过之处,识相的人都纷纷往后退。乱世里的保命大法便是识时务。单雄信杀了王世充,那么单雄信将来就会代替王世充的位置。有人先跪下来磕了一个头。而剩下的人见到有人起头,也纷纷跟随。单雄信面孔阴沉站在人群里,心安理得地受着众人的朝拜。有人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大王。”单雄信循声望去,看着那卑微匍匐在脚下的人,冷笑了一声。却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一串慌乱的脚步声响起。单雄信转头去看门外,就见到一个探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探子见到满屋子的人,单雄信站着,而王世充脸色发青倒在一边,已经隐隐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王世充的死他已经顾不上了,现在有一桩更要紧的事情要说。探子慌慌张张地给单雄信磕了一个头,惶急道:“驸马爷不好了,唐军的人马已经围困了南门和西门,兵马数目比城中多了不知几倍。现在唐军的人叫嚣着要我们开南门迎战,这可怎么办啊驸马爷!?”单雄信知道,李世民的人既然敢现在围上来,那便是秦琼他们十有八九已经平安出洛阳。他心里竟然生出一种淋漓的畅快。繁琐的事情终于都料理干净了,现在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