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语心下一惊,想要跑去夺鞭,却被言正廷喝止:“走开!别靠近我!”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言正廷,决绝而又狠厉。
看着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在他身上炸开,顾清语的心隐隐作痛。
她环视着言家众人,脸上神色各异。
怒目切齿、冷眼旁观、幸灾乐祸,唯独没有心疼和关爱。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言正廷明明内心善良正直,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眼看言正廷已经满身血痕,此时言父终于发话。
“够了!今日看在你主动请罚的份上,我就放过你新妇一次,若再有下次,必定重罚!还有,从今日起,你二人禁足,不许踏出家门半步!”
“是!”
言正廷明明已经疼痛不堪,却还是倔强的强撑着身体。
直到众人都退出了房间,他才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顾清语赶紧冲过去将他扶起,满眼心疼。
“为何要替我受罚?我们明明就没错。”
“不重要了,你没事就好。”
“三十七。”
“什么三十七?”
“三十七鞭,我替你数着,也定会替你还回去。”
说罢,顾清语那瘦小的身躯竟生生将言正廷背起,一步一步,艰难地回了房间。
言正廷是不愿意的,可他伤势过重却又一直强撑,此刻再早已没了力气反抗。
伏在顾清语身后,言正廷眼眸轻颤。
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人如此护着他。
他却不知,顾清语又何尝不是如此?
言正廷因伤势过重在床上整整躺了三日。
顾清语衣不解带的照顾着,生怕他伤口发生感染,已经几天没合过眼了。
她小心翼翼的为他换药、处理伤口。
在他终于好起来之后,自己却大病了一场。
言正廷满眼愧疚,平日里巧舌如簧的他此刻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顾清语笑着安慰,说发烧是排毒,有美容养颜之功效,让他不必介怀。
而言正廷却突然说,想给她讲个故事。
“有个男孩,他自小就天赋异禀、聪颖过人,父母对他抱有极高的期望,兄长和幼妹都很喜爱他。随着他们年龄增长,很快便到了即将承袭爵位的年纪。按照朝堂律例,一般是由长子继承爵位,可是因为他过于优秀,父亲便有了将爵位传给他的念头,兄长知道了这事后,一切就变了。”
“兄长开始处处为难他、打压他,给他制造各种难题,害他在父亲面前屡屡犯错。一次,他们二人带着幼妹去溪边玩耍,幼妹不小心跌入溪水中,当时溪水不算湍急,而男孩不识水性,但他知道兄长会水,于是让兄长绑了根绳子先下水救人,他第一时间跑去找附近的大人求救。然而,待他将人带来时,幼妹却早已没了踪影。”
“二人面对父母的痛苦与绝望害怕极了,他还在努力的为兄长开脱之时,兄长却转头告诉母亲,说幼妹是因为男孩才会跌入溪水之中,换言之,是男孩害死了幼妹。从那以后,父母便开始厌弃他,似乎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个天真可爱却早夭的幼妹,无论他多努力,父亲都只冷着一张脸,母亲也对他避而不见。”
“再后来,兄长承袭了爵位,跟着父亲驰骋沙场、屡立战功。而那个男孩,却只能在浑浑噩噩中度日如年,最终成为了人人厌弃的浪荡w纨绔。”
言正廷说完后沉默良久,并没得到顾清语的回应,还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转头想为她盖被子时,却撞上了一双噙满泪花的眼。
她太懂言正廷所经历的一切了。
那种被孤立时的小心翼翼,被漠视时的望眼欲穿,努力讨好却被迎头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