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
根据大晋朝历,官员可至多休沐至初十。
皇上御书房的暖阁内,地龙烧的正旺,一对仙鹤鎏金九转顶炉立于两边,金鹤口中衔着上好的夜明珠,冉冉升起的薄雾如烟,在半空在缭缭散开,若有似无的龙涎香弥漫其中。
晋元帝腰后靠着引枕,随意卧在塌上,慈爱的看着下首坐着的那个紫衣青年。
“九溟啊,你才回京,就日日处理公务,听说大理寺都快成你第二个家了。你母妃前些日子进宫,还和朕抱怨说是许久没见到你了。这几日放假,你怎么不回府里去看看,来我这儿做什么?”
“谢皇伯父关爱,”顾九溟颔首,矜贵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谦逊,“不是侄儿不愿休息,只是大理寺事务繁重,皇伯父对臣侄寄予厚望,臣侄不敢不努力。”
“好好好,”晋元帝脸上的线条又柔和了许多,“果然是朕的好侄儿,来,快和朕说说,你手里那一摊子事儿,处理的如何了?”
“是,臣侄近日将大理寺日久堆积的冤假错案细细整理了一番,确实发现了几处疑点。。。。。。”他话音微顿。
“哦?让我来猜一猜,这些疑点是不是最后都指向刑部?”晋元帝似乎早已知晓。
顾九溟没有反驳,他微微颔首,一双幽深的眸子里神色未明。
此时无声胜有声,晋元帝了然。
“朕就知道,你今日不是来请安的,你是来向朕要旨意的吧?”他板起脸故作生气。
顾九溟即刻起身向皇上行跪礼,言辞恳切:“既然皇伯父已经猜到,臣侄就不饶圈子了。
请皇上授予臣侄,关键时刻可行使便宜之事。”后半句话的语音加重,语气迫切。
晋元帝微皱起眉,若有所思。
“九溟啊,朕将你派往外省历练多年,又把你从吏部调回来,设立督查司,授你督查使之位。
你目前在朝中的地位已然凌驾于三司之上。”
晋元帝眯起双眼,百思不得其解:“朕实在好奇,这满朝文武中,还有你动不了的人吗?”
顾九溟深深凝视着上首的金冠老人,坦言道:“正是因为皇伯父对我如此厚爱,侄儿所到之处才无不通畅,侄儿想查的也能自动送到眼前来。
但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或者说,是别人想让我看到的。
而真正动摇根本之处,却从来都不是我想查就能查得到的。”
晋元帝神色凝重:"你是说,他们开始怀疑你了?"
见他没出声,晋元帝心里大致有了答案,他大手一挥,原本立于一旁低眉顺目的周公公即刻会意,躬身退了出去,又在外将大殿之门仔细掩好。
晋元帝低声询问:“可是老三有什么异动?”
顾九溟答:“目前的证据并没有指向三皇子,只是。。。。。。”
“只是什么?”晋元帝有些着急。
顾九溟突然上前一步撩开前袍,拱手跪地:“臣侄冒死请问皇伯父,先朝留下的那十万神武军,如今可还在皇伯父自己手上?”
“什么!”晋元帝闻言大惊,身子陡然向前坐起,手指紧紧攥住了软榻上的雕花扶手。
他思索了片刻,像放下了什么重担,身子缓缓靠回引枕。
“如今朕的皇权尚不稳固,前朝的四大家族表面恭顺,背地里小动作不断。
偏朕那几个不成器的蠢儿子还四处拖朕后腿。”他说到此处,脸色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