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哀求丧失尊严没什么,只盼薛严能转了心意。
沈老爷早不耐烦,打断道:“行了!你要是愚笨,怎么能当了夫人的贴身大丫头。莫要再推辞了!。”
当下便打发了人先将江浔身契取来送与薛严。
江浔见木已成舟,多说也是无用,只愣愣跪在原地。心里一阵气苦,她本来快要熬出来了,怎么就因别人一言又重被打入地狱?
怎么就不肯放过她?她也是人,怎么就得白白受人驱使,万事不能由自己心意?
薛严善鉴貌辨色,观江浔神色郁郁,便心生不满。堂堂国公府公子、江宁刺史,居然被一个小丫鬟嫌弃了?
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上门来的抬举不要。须知,能让一丫鬟近身伺候,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人是有趣,只是脾气也太硬了些。思及此处,慢慢凝住了笑,沉下一张脸来。
沈夫人见状,急忙打着圆场:“这孩子脑里一根筋,是个忠心的。一时半会转不过来呢。”见江浔仍是没反应,又轻叹一声:“倒是个好孩子。”在沈府待了几年,见惯富贵,如今得了机会也不急着攀高枝,没被钱财权势迷了眼,属实难得。
薛严转念一想,也是这么个理。若不是觉得这个婢女特别,他也不会另眼相看,否则何必凭白自降身份去讨要一个丫头。
他复而笑道:“虽然沈大人慷慨大方,可是这规矩是不能乱的。”随即看向随侍侍卫,后者立即会意,取出两枚银锭置于桌上。
倒是出手阔绰。
江浔将一切看在眼里,更觉屈辱无比,嘴角勾出一丝冷笑:“奴婢多谢大人恩德,谢过老爷、夫人多年教导体恤。”
既然拒绝不了,只能先一口答应,跟了薛严去。再强硬下去,沈府也是容不下她,更会触怒薛严,且假意恭顺,寻准时机逃跑便是。
“只是奴婢家人还在此地,此去外地不知何事才能见面。不知奴婢可否派人送给家人一半这些年的积蓄和一封家书?”江浔知道原身这户人家本不看重她,便也不提见面,只补贴些家用以报生养原身之恩。
得了沈夫人应允,江浔给沈老爷、夫人各磕了一个头,又对薛严福了一福,恍恍惚惚回到偏厅,游魂一般打开了房门。
雨荷见了是江浔回来,面上不显,眼中却有讥讽和艳羡,绕过江浔,重重关上房门径直走了。
翠屏过去挽了江浔坐下,给江浔倒了一盏茶,说道:“你别理她!她本性不坏,一时钻了牛角尖。”
江浔哪里会和别人计较,只是默默静坐,口中说不出旁的话。
怎么就发生这事了呢?薛严到底为什么看上她?这等身份,想找什么样的婢女找不到。
“我素日看你不多话,就知道你心里是个有主意的。只是平日主子再怎么体恤咱们,咱们说到底也就是奴婢。主子既然发话了,奴婢哪儿有不听的呢。”翠屏连声劝导,只怕江浔想不开,做出什么事端。
江浔默了一瞬,掀起茶盖想喝一口,顺顺心。但看着茶碗之中翻腾的茶叶,想起自己飘若浮萍的身世,一时悲从中来,将碗盖一扣,说不出话来。
“可说到底,咱们区区一个奴才,若得了薛大人青眼,算是福分了。”翠屏话音一变,语气听着似也有些向往。
谁都不懂、谁都不懂。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厅堂里任人摆放的物件!
已是深夜,主屋灯早早熄了,江浔一人静立偏屋抱厦。
沈夫人不曾对奴婢动辄打骂,看着待下人极好,可心里也还是觉得奴仆是能随意买卖打赏的玩意儿。如今这个情况在他们看来,说不定对自己是个极大的荣耀和抬举,刚才模样落在他们眼里,只怕他们心中还暗道不识好歹。
眼下这情形,装病不得,逃跑不得,江浔只觉此时自己已经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一时又觉有如焚炙火烤,恨不得明日早些到来,结果来个痛快。
是夜,薛严房内。
“爷、便是这样了。”影卫汇报道。
薛严点点头,沉思一阵:“咱们明日按计划先去江宁,既然已经知道沈府往来,便由他们动作,趁机一网打尽。”
“那婢女——?”影卫试探着问道。
薛严眼中精光一闪,轻笑道:“爷看中的,自然要带上。”
影卫不敢多问,随即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