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梁仁辅的野心,梁清早有洞察。
但她从未过多干涉,而是在暗中布局,以便在必要时给予梁仁辅致命一击。
一丝不动声色的微笑在梁清唇边绽放。
梁仁辅和赵氏双死的那日,她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为此她才特意离宫,前往绿水山庄,暗自享受掌控全局的快意。
梁氏的人素以为她温婉贤良,毫无算计之心,殊不知,自被狠毒继母与无情之父逼至绝境之时起,她便已脱胎换骨,学会了在权力的游戏中步步为营,以柔克刚。
尽管如此,她心中仍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愁,恨自己为何倾心于一个本就非她独有的人。
不,她在意的不是如此。
梁清缓缓放下手中的笔,目光穿透了烛火,仿佛能望穿重重宫墙,直达那遥远而模糊的过往。
那遥远而模糊的过往,是她心底最深的痛。
她走到殿中,如同风中落叶,翩翩起舞于烛光之下,裙摆随着她的旋转而轻扬,似诉说着她内心的悲凉与无奈。
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跳跃,都透露出她灵魂深处的挣扎与不甘。
夜深了,宫中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唯余梁清寝宫内的烛光依旧顽强地摇曳着,映照着她孤清的身影。
次日,天刚破晓,皇宫内已是一片忙碌景象,各路宫人穿梭其间,为即将到来的祈福仪式做着最后的准备。
晨曦初照,佛光殿内外香烟缭绕,钟磬悠扬,一派庄严神圣之景。
梁清身着绣凤凰展翅图案朝服,头戴九凤珠冠,缓步踏入大殿,步履间尽显母仪天下的威严与高贵。
殿内众宗室亲王、郡王及朝中重臣已按品级排列,恭候圣驾。
巳时正,叶景渊面容冷峻,身着绣着沧海龙腾的朝服,头戴十二旒冠,缓缓步入佛光殿。
他的目光在殿内扫过,最终停留在了梁清身上,那眼神中既有身为帝王的威严,又似乎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复杂。
梁清微微欠身,以礼相待。
其余宗室亲王、郡王及朝中重臣在叶景渊进来时,纷纷跪拜行礼,整个佛光殿内响起一片整齐的“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声。
仪式进行得庄重而肃穆,高僧们诵经声此起彼伏,回荡在佛光殿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晨曦的清新交织在一起,为这场祈福仪式平添了几分祥和。
在宗室中,定北侯萧伯昭的目光稍显暗沉,因为今日不仅是为萧太后祈福的吉日,同是也是他父母亲定情的日子。
兰陵萧氏不仅以武将著称,而且其家族中无论男女,皆能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建立功勋。
因此,萧伯昭的父母皆为战功显赫的名将,然而不幸的是,他们在一场战役中双双捐躯,留下年幼的他由姑母,即萧太后抚养长大。
按照规矩,仪式未结束前,不得擅自离位,然而萧伯昭却仍然悄悄退至殿外,并前往了不远处的校场。
他站在校场中央,望着猎猎作响的旗帜,心中涌动着对父母的追念。
因为此地,曾是他们定情的地方。
萧伯昭独自在校场中,闭上双眼,仿佛能感受到当年父母在此地的英姿飒爽。
此时,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二哥,可是忆起了舅父、舅母的英勇往昔?”
萧伯昭转身,见是昶王,便微微颔首道:“六弟怎会来此处?”
昶王步至萧伯昭身旁,目光同样望向那飘扬的旗帜,回道:“舅父、舅母在世时,朝中谁不敬仰他们的风采?然而,如今人走茶凉…”
“六弟言重了。”萧伯昭打断了昶王未尽之言,“我萧氏一门五将,皆以身许国,即便人已不在,英魂永存。”
萧伯昭身为武将,常年镇守边关,除温氏外,对朝中官员及皇室宗亲皆略显疏离。故他对昶王的来意,以及言辞中隐含的深意,皆颇感疑惑与不适。
鉴于佛光寺的祈福仪式即将结束,萧伯昭不欲在此多作停留,以免引人非议,便淡淡道:“六弟若无他事,便随我一同返回大殿吧。”
昶王闻言,微微点头,却并未迈步,而是凝视着萧伯昭,语带深意地说:“二哥难道就没怀疑过,当年舅父、舅母双死之事,或另有隐情??”
萧伯昭闻言,神色骤变,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直视着昶王,“六弟,此言何意?”
昶王见状,缓缓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二哥是否还记得十一年前,傅庭深遭先皇赐死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