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乔昔的突然离世,叶景渊并未感到意外,因为他早在元夕晚宴叶槿容无故晕厥之际,便已预见到此事,并洞悉其背后的原因。
然而,令叶景渊感到震惊的是,乔昔和庆阳王的命案现场,均发现了用血液绘制的树叶图腾。
这出乎叶景渊的意料。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也令叶景渊始料未及。
在幽州之战告捷后,顾士谦率军班师回朝,于青州休整时,青州刺史贺华章等八人遇刺身亡。
为此,他委派温之言出任河南道黜陟使,前往青州调查粮草延误及遇刺事件的真相。然而,在调查过程中,他却意外发现温之言竟与向青州黑水狱运送物资的人有勾结,且此中尚涉疑似内卫被杀之事。
对于他而言,当前温之言与青州黑水狱的接触,相较疑似内卫被杀一事更为紧迫。
因为青州黑水狱中虽然囚禁着诸多囚犯,但只有一名囚犯尤为关键,其持有的重要物品,若落入居心叵测者之手,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掀起轩然大波。
因此,叶景渊得知此事后,立即派遣萧屹前往青州进行调查,以确保囚犯手中的重要物品不会重现人世。
至于自元夕晚宴后,接连发生的数起命案,他虽心中有数,却难解叶槿容的抉择。故而,在六月初一的大朝会上,当他听到“太后懿旨到”时,竟有片刻的恍惚。
他未曾料到叶槿容竟当庭与温之言和离,且旨意还由太后亲下。
此举如此决绝,究竟是缘于对温之言的无情还是情深,或许唯有她自己明了。
和离日当夜,中天无月。
叶槿容独倚栖梧阁窗前,眼神深沉地注视着孤寂的夜色。微风轻拂,她的衣袂随风轻舞,如同她内心复杂的情绪,既满载着沉重的思绪,又流露出淡淡的哀愁。
昨夜,她出席犒劳自幽州凯旋的将士们的晚宴后,未急于离宫,而是单独见了萧太后,她步入殿内,恭敬行礼后,便静立一旁。
萧太后审视着叶槿容,沉声质询:“青州长史张衍的死,是否你授意萧屹所为?”
叶槿容微微低头,声音平和,仅应了一个字:“是。”
萧太后闻言,眼中流露出复杂情绪,稍作沉默后,她缓缓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随即起身走向叶槿容,不待其回应,又追问,“是在承光苑遇刺之时,还是温之承失踪之际?”
“重要吗?”叶槿容苦涩一笑,“我与他之间纠葛至此,如今该做个了断了。”
萧太后注视着叶槿容那决绝的眼神,心中涌动着深深的疼惜之情。她深知叶槿容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决绝,只是试图强迫自己斩断情丝,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的表现。
“你真的考虑好了?”萧太后双手轻覆上叶槿容的手背,语气柔和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你与温之言纠葛甚深,一旦了断,恐难再续。”
叶槿容微阖上双眸,将所有犹豫与不舍深藏于心,随后开口道:“母后,我与温之言昔日的情分固然存在,但如今我们之间的鸿沟已难以跨越。”说完,她睁开眼睛,缓缓跪下,毅然恳请道,“母后,儿臣心意已决,望您成全。”
萧太后听闻后,轻叹一声,深知叶槿容的决定并非草率之举,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她俯首垂眸,沉声回应道:“槿容,你聪颖过人,自明所行,亦知所止。然其中之苦楚,怕也只有你自己能够体会了。”
叶槿容内心涌起莫名的悲凉,却未曾表露,只是低头默默承受着,许久后她才道:“母后,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萧太后缓步走向窗边,凝视着天际深沉的乌云,语气沉重地说道:“温之言的性命,实则只系于一人之手,然而,那人既非哀家,亦非你皇兄。”
当时,叶槿容并未领悟到萧太后话语中的深意。她曾以为,只要远离温之言,避免过多的情感纠葛,两人便可各自安好。
然而,命运的力量强大而难以抗拒,即便她后来试图避开温之言,命运却屡次将二人牵引到一起,最终导致了一系列无法挽回的后果。
离开承庆殿后,叶槿容原打算返回相府,陪伴温之言度过最后一夜,却发现温之言并不在清风阁。她猜测,温之言此刻应正在为明日大朝会上,彻底挫败梁仁辅而进行最后的部署。
一切确如叶槿容所料,温之言直至凌晨才返回相府。
他已预见梁仁辅的命运,断定其难见明日的曙光。同时,他亦自信今日可解决自幼与叶槿容一同长大的顾士谦。
然而,即便诸事皆如他所料,那又如何?
温之言缓缓步入栖梧阁,目光深沉地注视着沉睡中的叶槿容。一股莫名的忧虑悄然涌上心头,仿佛即将失去她的预感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几乎令他感到窒息。
他伸出手,轻抚叶槿容的脸庞,指尖的温度稍稍安抚了他内心的忧虑。然而,这份忧虑并未因此消散,反而愈发浓烈,如同黑夜中浓厚的迷雾笼罩心头。
温之言多么渴望时光能在这一刻驻留,然而,黎明的曙光却逐渐驱散了夜的阴霾,星辰亦在隐去。
微风拂过,带来了清新的气息,预示着新日的降临。
一切都终将在今日终结,同时也在今日迎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