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泻而下,雷声震耳欲聋,夹带着雨意的寒风呼啸着吹进太极殿,令匍匐在地的各官员们瑟瑟发抖。
然而,在这众人惶恐的氛围中,却有两人暗藏笑意。
一位是皱纹深深的参知政事梁仁辅,另一位则是眸若寒星的当朝左丞温之言。
前者是喜形于色,毫不掩饰的笑;后者的笑则含蓄深沉,仿佛隐在层层情绪之后,深不可测。
突然间,殿外的黄门侍郎禀报道:“启奏陛下,内卫府大阁领萧屹在殿外求见。”
此言一出,众大臣皆感意外,纷纷揣测内卫府此刻求见的目的。
叶景渊微微皱眉道:“宣。”
萧屹在殿外卸下佩剑,步入殿中,跪地禀报:“皇上,商州内卫府传来消息,霍氏逆党案的清查已有重大进展。内卫在商州捕获的涉案人员中,有六人供认曾参与肃州粮草押运事件。”
萧屹走进殿时,梁仁辅面色已不大好,当听闻商州二字时,更是面色惨白。
此时,叶景渊走下丹阶,来到萧屹面前,沉声询问道:“如何参与,据实回禀。”
萧屹稍稍抬头,回答道:“这六人皆系商州刺史府与都督府官员。经查,他们与肃州刺史府官员及商州洛行镖局镖师存在书信联络。肃州刺史在运送粮草过程中遇袭,系内外勾结所致。先是肃州刺史府官员暗中篡改水浮指南,致使航向偏离,货船被迫提前停靠舟桥渡。随后,洛行镖局得知消息,迅速对押运队伍发起攻击,意在拖延押运时间。”
叶景渊双手负在身后,身躯微仰,恨声道:“刺史府属官,洛行镖局…好啊,好,真不愧是朕的臣民!”他忽然怒喝一声,“梁参政何在?”
梁仁辅哆哆嗦嗦地移动着身躯,声音颤抖地回应:“臣…臣在……”
叶景渊霍然转身,对梁仁辅冷声道:“朕记得你是商州人士,商州刺史还是你的女婿。”
温之言适时出声道:“半月前,青州发现了一具疑似内卫的尸首。据微臣与青州官吏的查探,此内卫身上携有一剧毒之物,名为巨蝎散,其毒发迹象与天水阁的血饮泪极为相似。”
叶景渊瞥了他一眼,表示:“你已在上奏中详尽叙述此事,内卫府亦深入查探,证实死者非内卫。”
温之言直起身子,明确指出:“死者确实不是内卫,而是遭到内卫杀害的人。其身上的内卫令牌与巨蝎散,均系杀他的内卫为嫁祸而故意放置。”
此时,萧屹接过话:“臣接到陛下旨意后,即刻指令各州及京畿内卫府,对在册内卫进行全面核查。经过查证,发现青州一名丁姓内卫已擅自脱离州属内卫府管制。同时,青州发现的那块内卫令牌,经辨认背面特制纹路,已证实确属丁姓内卫所有。”
叶景渊听后,愤怒地质问道:“萧屹,你作为内卫府大阁领,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该当何罪?”
萧屹伏地道:“事情既已发生,臣深知悔之晚矣,唯有尽力补救。因此,经过连日调查,臣终于找到了这名丁姓内卫,尽管他已死去多时,但臣在他身上却发现了一份未拆封的密函。”
叶景渊重重一挥袖袍道:“呈上来。”
萧屹从怀中取出密函,双手呈递给中常侍,并言明:“此密函应是死者所写,但尚未发出便遭毒手。”
此刻,时间仿佛停滞。
大殿内光线逐渐黯淡,静谧中,唯有雨滴嘀嗒声回响,令人感到压抑窒息。
嘀嗒!
嘀嗒!!
嘀嗒!!!
梁仁辅额头汗水淋漓,沿着脖颈不断滑落。其双手苍白颤抖,在手中的玉笏颤动不已。
突然,一阵脚步声逐渐接近梁仁辅,最终在他面前停下,但随后又慢慢远去,他刚松下一口气,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呼喊。
“梁参政!”
“臣…臣在……”
“你能否解释一下,为何这名内卫在密函中要求事成之后,让一位名为四爷的人将其侄女嫁给他?”叶景渊稍作停顿,突然大笑起来,“你不会告诉朕,你就是那信中所提到的四爷吧?”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浓厚的杀意。
梁仁辅未料到内卫会深入追查至商州,更未设想会有如此致命的密函。
他慌忙叩首,疾呼冤屈:“皇上,这是有人陷害老臣,老臣冤枉啊!”情急之下,还将温之言拉了进来,“皇上明鉴,调动大军的是温相,兵曹参军已指认。此举显然是他预知粮草会延误,且…曹光远与温相有姻亲之谊……”
温之言听后,从容不迫地道:“皇上,臣斗胆请教,为何要以臣的名义调动那三万大军?”
梁仁辅立刻反驳:“你这是狡辩。宁王又不傻,以你的名义调动大军,事发后,最多只会落个胁从之罪,不会被判处极刑。”
温之言淡然说道:“是啊,宁王不傻。如果宁王不傻,又怎会让一个兵曹参军,知晓调动大军的真实意图?换言之,即便兵曹参军真的知情,也不会不杀之灭口,毕竟一旦泄露,谁也逃不过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