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之言的视野内,顾士谦正带领着衙役们进行物证的搜寻工作。
直到这一刻,温之言才完全理解了昨晚顾士谦所说话的真正含义。
此时,秦怀允走了过来,而司法参军则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我仔细检查过尸体,发现死者双肩高阔,并伴有不同程度的红肿。同时,其双手指尖与指腹部位的老茧也十分明显。”秦怀允给出了他的结论,“基于这些特征,我认为此人应是从事码头卸货或粮仓搬运等重体力劳动的工人。”
温之言凝视着秦怀允,平静地阐述:“死者叫陈五,是城北航运码头的一名卸货工人,并且他还负责为青州黑水狱运送必需物资。”
听到“黑水狱”这三个字,秦怀允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惊讶,他问道:“此案是否与惠王有所牵连?”
“当年之事,知情者极为有限,顾士谦是如何得知的?”温之言心中充满了疑惑。
“倘若陈五真的牵涉惠王之事…”秦怀允话未说完,温之言便截断了他的言语。
此时,顾士谦走到温之言跟前,恭敬地行礼后,肃然陈述道:“既然死者是禁军内卫,依规当将此案移交内卫府,请皇上委派专人查办。不知温相,您意下如何?”
温之言刚说出“死者不是内卫…”时,顾士谦便打断道:“死者并非内卫,却持有内卫令牌,那更应该将其情况上呈内卫府。”
温之言进一步表明立场:“作为河南道黜陟使,本相自然有权处理在此地发生的所有事务。”
顾士谦则态度强硬地道:“禁军内卫直接隶属于皇上,由内卫府统一管辖。无论温相身为中书令还是河南道黜陟使,都无权插手内卫府的事务。”
温之言逼近一步,用低沉的语调质问:“顾士谦,你究竟依附于哪方势力?”
顾士谦轻轻侧头,以从容不迫的姿态回应道:“温相此言,似有不妥之处。我顾氏一族在遭遇衰败后,幸得天道庇佑,更蒙皇上仁慈开恩,我才得以存身。因此,若论依附,那必然是当今圣上无疑。”
“别怪我没提醒你,”温之言步步紧逼,“前朝宫变时,你父亲曾坚决维护皇室正统。”
顾士谦微微一笑,“温相提醒的是,下官铭记在心。”
在离开现场后,顾士谦径直前往了城北的桃林。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以青玉冠束发,褪去了战甲加身的威毅形象,转而流露出一种从容不迫与谦逊内敛的气质。
“这是肃州长史的亲笔供述,”顾士谦递过信件给身边的女子,“有了这份供述,即便未能及时截获那名逃逸的士卒,我们也无需过分担忧。”
女子面如桃花,姿容绝美。
她秀眉轻挑,问道:“那么,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顾士谦面带微笑,却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贵主此次派遣你前来,未曾赋予其他任务?”
女子轻盈地向前迈步,语态带着一丝轻佻:“主上有令,内卫之事需你迅速处理,务必保证温之言无法得知任何线索。”
“若我说不呢?”顾士谦沉声回应。
女子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随后将纤手搭在他的左肩上,细致地为他拂去肩上飘落的花瓣。
“顾士谦,你难道还未看清当前的局势吗?”
顾士谦微微后仰,清晰而坚定地说道:“请回去告诉你家主上,我和他从来就不是同一类人。”
女子轻哼一声,“从前不是,但现在,我们已经是了。”
顾士谦注视着女子,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女子试图用柔和的微笑,以及亲近的动作来缓解此刻气氛,然而顾士谦却不为所动。
女子见状,直接而果断地质疑道:“顾士谦,你虚不虚伪?”她的话语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顾士谦内心的宁静,使他的情绪瞬间波动起来。他紧握拳头,以冷漠的口吻回应道:“这与你无关。”
“无论你与叶槿容、温之言的关系如何,皆与我无关。”女子冷静而坚决地说,“然而,顾士谦,你看看你自己,活得这么累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你真想复仇,就不要用高尚的假象来掩盖自己,因为你的双手已经沾满了洗不掉的血迹。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假装毫不在意…”
“够了,”顾士谦的面容忽地泛红,怒声呵斥着打断了对方的话,他的脸色不断变幻,内心的挣扎显而易见。
随后,他闭上眼睛,声音略显飘忽:“皇上欲置我于死地,温之言亦是如此。身为顾氏唯一遗孤,我未曾料到自己竟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顾士谦的话语在此刻突然中断,他紧握双拳,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开口道:“你说得没错,我确实过于虚伪。对于温之言这种意图置我于死地的人,我应当毫不留情。否则,倒下的人不会是他,只会是我。”
与此同时,在青州乌江镇的一处宅院里,莫雨悠然自得地倚靠在围墙上,身体微微侧倾,左手则轻托着头部,专注地观赏着院内正上演的激斗。
在这战斗中,秦怀允被一群人紧密围攻。
他时而如同幽灵般向左飘忽不定,让人捉摸不透其动向;时而,他又如同猿猴般敏捷地攀爬上树梢,令人瞠目结舌;时而,他更是以凌空倒转的姿态,给对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连续踢击。
然而,经过莫雨细致深入地观察,她发现虽然秦怀允的招式变化多端,但他始终以防守为主,未曾主动发起过攻击。
过了一会儿,秦怀允才意识到莫雨的存在,于是他提高声音,对莫雨喊道:“你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