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跟我说话啊…”他指着自己。
但当他的视线在夏以臻脸上停留过一瞬后,惊讶里又多了几分怀疑,“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他又说。
夏以臻很确定没有。面前这张脸是陌生的——想来只是某种搭讪的老桥段,再往下说下去,自己大概不是像对方某个表妹,就是像某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可惜夏以臻既没有亲戚也从没做过任何人的女朋友。
不禁感慨,在搭讪这一方面,她果然还是小学生。还没想到好办法搭上别人,就被别人搭了。
“我是第一次见你。”夏以臻平静道。
“我叫张彼得,破马张飞的张,彼得堡的那个彼得。你真不认识我吗?我觉得我真的在哪里见过你。”
“我确定没听过这个名字,因为你的名字很特别,张彼得。”
现在夏以臻相信眼前这个叫张彼得的男生不是在套路。他憨实的目光里,似乎的确带着一探究竟的欲望,和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的苦恼。
夏以臻更愿意相信自己也许是和某个女孩长得很像。
“我在等朋友,你有事要不坐下说,他一会才来呢。”
“也没什么。”夏以臻还是坐到对面,“只是看你一个人在吃炸薯条,想问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你说的对,这家新店的薯条,炸得也太干巴了。”张彼得翻开横在角落的酒单,“配啤酒应该好点。”
“需要我…陪你们喝吗?”夏以臻垂下头,声音很小…
她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话刚出口又陷入担心。她担心对方如果说愿意,她该怎么陪,她要喝多少,她能喝多少?…在此之前,她还从没有喝过酒,全然不清楚酒精的世界。
好在对方下一秒爽快拒绝了,“不用麻烦了!我有我兄弟就够了!”
张彼得笑着向吧台打了一个脆亮的响指,“waiter!一打冰啤两罐芬得!”
——
张彼得的朋友似乎要来了,张彼得道了声失陪跑出去打电话。
夏以臻一个人回到吧台。
在阿苏绵延的嘲讽眼神里,她有些丧气,“他真的只是个大学生,你们想卖贵的,还是换个人吧。”
阿苏摇晃着指尖的威士忌,与银发调酒师笑着,“来来,给她记上。一打啤酒两瓶易拉罐,提成……”阿苏翻着眼白,捻动指尖。
“二十八块八加两块四。”银发小哥对价格有着别样的敏锐。他擦着手里的玻璃杯笑道:“竟然有三十一块二呢。好多。”
阿苏“哧”一声笑出来,揶揄:“真不少了。”
“是呢。小姐姐别灰心,五分钟就赚了三十多,时薪也有大几百了,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工作。”
“还继续试吗?”阿苏忍着笑,“怎么也得凑够一百再领工资吧,我这都没零钱给你。”
“那就凑到一百。”
斗志不知从哪儿燃起。夏以臻决定再试一次。
从小到大她只算得上是乖小孩,从未做成过什么自认了不起的事,她早已学会接受不完美的结局,接受自己的普通,却不能接受半途而废。
夏以臻把目光再次洒向人头攒动的舞池边。
那里汇聚着男男女女,很多都是才认识几分钟的陌路人,只是为了寻求一晚轻松的欢愉而推杯换盏。
在allurelounge,人类似乎不需要设以沉重的防备,默许亲近,也默许随时的潇洒转身。
这里更像是一场贪欢的游戏现场,参与的前提是不带真心,陌生人之间不需要责任。既然如此,夏以臻的心防也得以推后方寸。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舞池边缘的一只小桌——那里坐着一个年轻的瘦男人,此时正百无聊赖地独自呷着已见底的冰威士忌,眼睛在路过的女孩身上,不断坠落,停留。
夏以臻启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