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知满脸不耐地打断他:“我还有公务在身,你要是不将事情说清楚,那也不必再说了,只是跟踪谋害朝廷命官,我却不得不将你拉进大理寺好好审上一审!”
这不是她刻意拿大理寺的名头吓唬人,一个随时逃窜在身边的对她有威胁的且仿佛故意在她面前寻找存在感的一个人,她不得不当心。
“我是岭南人士,前年您在边镇救了我一家老小,我妻子难产,是您让军医去救治她,要不然就得一尸两命。”
谢灵知不理会他的哭咽,冷声道:“我对你来自哪里出身何地不感一点兴趣,我只要知道你的目的。”
她觉得这人话太多又太碎了,弄得她前所未有的没有耐心。
“能说快说,不能说我现在就让人把你带去大理寺。”
乞丐抬头,露出一张青黑的脸庞,典型的庄稼人长相,很老实。光凭他的外貌,谢灵知没有任何印象。
“我来京城,想求大人还我一村老小一个公道。”
漫天的光亮中,谢灵知仿若窥见了当年那个孤苦无依的自己,她心神一动。
“你详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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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是今日的药,您快趁热喝了。”青青双手举着一个托盘,递送到半躺着的谢灵知面前。
“唉,”看着眼底下一碗黑乎乎还散发着热气的东西,再对比窗外的好景色,谢灵知有感而发:“人之一生,时间何其稀薄,自然应当将目光放在这些美好的事物上,少睡一个时辰就当多活一个时辰了。”说完,她目光如炬地看着青青。
“听不懂。”很可惜,谢灵知的风趣用错了地方,在某些方面上,青青堪称一个木头,不解风情,对于特定的原则非常固执,就比如盯着谢灵知喝药。
无奈,谢灵知结果药碗,一口闷了。随即,面目狰狞可怕,青青眼疾手快,掰开她的嘴巴放了个蜜饯进去,混着蜜饯的甜味,谢灵知感觉天灵盖一个警醒,这种味道,真是再来一百次都不会适应了。
这是她入职大理寺半个月来第一次休息,当然得好好放松放松。
院中的小门被人敲响,两人都看过去。
“小谢大人,殿下有请,邀您入王府下棋。”
说话的人身上的衣服上面带着标记,胸口上有一处茉莉花朵式样,正是她当初第一次去穆王府领她出去的侍者,当然,现在已经很眼熟了。
这半个月来,谢灵知时常去穆王府,有时是贺经让她去下棋或者赏花,偶尔有时候是谢灵知自己去,穆王府的藏书阁很大,珍藏的书籍很多,平时并不对外开放,所以人很少,谢灵知喜欢那儿的清净。
青青自觉上前去给侍者塞了点儿钱,不多,说:“您别嫌弃。”
“不敢不敢,劳小谢大人与青青姑娘惦记。”侍者自然满面笑容地应下。
“容我去为大人取件袄子过来,免得大人路上受风,辛苦您多等我会儿。”
侍者自然并无不可,但还是说:“青青姑娘快些,殿下还在王府等着。”
青青转身与谢灵知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迟疑就先离开了。
已然过完年两个多月了,京城中的雪渐渐小了些,天气也暖和了一星半点儿,但路上的风倒还是大得显现妖气。
谢灵知窝在马车内,手里捧着一本棋谱,边吃点心边喝茶边看,好不惬意。
实话说,她的棋艺不佳,以前行军路途困苦无聊,几个文官幕僚吃不住日日舞刀弄枪的劳累,只能寻一些别的方法打发时间,谢灵知也有幸跟着他们学会了下棋,其实她更喜欢桥牌一类的游戏,只可惜现在没有这个条件。
“小谢大人,可以下车了。”
谢灵知搭着侍者的手笔下了马车,天光极亮,堪与雪的亮白一较高下,谢灵知偏了下头,忍不住晃了晃眼睛。
“大人,怎么了?”侍者询问。
谢灵知很轻地皱眉,缓解好一瞬间的情绪后,微笑道:“没事,被光晃了一下眼睛。”
侍者将谢灵知带到了熟悉的院落,在门前向谢灵知告别后径直离开,不带走半片云彩。
“见过殿下,殿下安康。”谢灵知朝顿足,朝面前人行礼。
贺经脑袋上仅有一条束发带,这可是他为数不多如此简朴的时刻,谢灵知想着今天这人肯定没有出门。
“你问侯人的礼数当真是一塌糊涂,得亏是不用上朝面圣,要不然就是豁出去我这张脸了,估计也帮不了你求情。”他没好气地道,但态度也说不上是生气。
谢灵知不好意思地笑笑,结束了这个尴尬的环节。
“殿下教训的是。”
“快过来坐啊,难道还要本王给你手写一封请柬。”贺经冷声冷气,嘴角却带着笑意,不难让人看出他可以捉弄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