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问玦:“天黑前就出发,可以吗?”
玦没有意见。
荆榕打开哨所的门,视线在里边转了一圈,随后锁上门闩。
他们曾在这里面度过短促而简略的几天时光,就像快速拍下,没等曝光的照片一样,反映过后只剩下一片雪白的光影,但是留下了一些印象。
热咖啡、呼呼转动的排风扇,土豆汤、血腥气、翻动的书页。
荆榕握着马鞭立在车门前,向玦勾手:“上来。”
玦看着荆榕一身车夫的防风外套:“你一个人驾车?”
荆榕点点头,神情平静:“对。上来吧,这里只有你和我。”
玦看了一眼他,攀着车门坐进了马车里。
热气将他轻轻裹住。
车里空间不大,而且和外边的华丽不同,里边简单粗暴就是一个封闭的大空间,后边堆着行李,前面可供两人并排挤一挤。
前面有一个小窗可以打开,和前面的人对话。
荆榕的声音从前面飘来,变得像是笼罩着一层雾:“你尽量休息,这段路会是我们最舒服的一段路了。”
玦说:“好。夜间我替你,我也会赶马车。”
荆榕一边看地图一边说:“不用,马到了夜间也需要休息。相信我,我们会在大雪封山前赶到交接点的。”
玦说:“好。”
他很相信荆榕。
时至如今,他渐渐看出这个奇怪的裁决者有很多世人不曾有的能力和眼光,他说和他一起去奥克维尔克,那么这条路上也不再有犹疑。
他们在日落后离开了奥克维尔克首都,沿着战争列车的铁道线一路行进。
这一段距离是比较好走的,因为方向很方便看。
荆榕选中的马大多数时间不需要鞭笞和训示,会主动沿着铁道的方向行进。
颠簸的路上,玦靠着马车坐着,太阳在远方缓缓降落,大雪擦过窗畔。
荆榕说:“车上有一些书,无聊可以看。”
玦说:“好。”
战争列车擦着他们的耳边,一趟又一趟的呼啸而过。
荆榕停下来检查马蹄铁的时候,看见玦正趴在马车里看他的那本地理书。
等他再走了一段路,驱使马们去一片开阔的浅草地吃草时,荆榕看见玦把书放在了行李架上,自己在角落里蜷缩着睡了,身上盖着他的斗篷。
他以为玦已经睡了,刚下车时,却见到玦爬了起来,抱着斗篷往外看:“天已经黑了。”
“你不休息吗?”
荆榕活动了一下身体,用视线目测着远方的雪:“等过了这片平原再休息,后半夜可能有大暴雪,平原上没有遮蔽的地方。”
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荆榕让几匹马自己去吃草,回到车边说:“既然你醒了,我们来吃饭。我开门了,你小心风。”
玦直接拉开车门:“我没有那么娇弱。”
荆榕笑了一下,探身进来取走了户外炉子。
玦也跟着他跳了下来,不过这次他不再执着于他的斗篷,而是穿上了和荆榕一起买的猎装外套。
眼前是一片结了冰的浅水沼泽,几匹马正在这里吃草。
荆榕说:“我去捡一些干的野马粪当燃料,要一起吗?”
玦说:“好。”
他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踏入碎冰,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野马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