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格瑞子爵和他的家庭完美符合这幅画像,领主本人看上去与年龄不符地肥胖,他应该只有十几岁,却粗鲁迟钝,他们说明来意的时候他一个字也没在听,反倒把领路的那个门童喊过去试图把他的头卡在椅子之类窄小的地方取乐,他们敢打赌他一定有天生的智力问题。
而子爵的母亲凯瑟琳夫人,听完谭真那套不知从哪编出来的复杂辞令,意识到自己的领地上有魔鬼在躲藏以后她当场就面色苍白地扶着前额晕了过去,剩下唯一一个还清醒的贵族成员,她可怜的长女露抓着裙边手足无措地左右乱瞟,指望谁能给她个答案该怎么跟这位银术士大人说话,她的嘴唇哆嗦得像喝下一口刚滚沸的热水一样。
来之前的马车上风言还在担心万一领主城堡中遇到懂行的人漏了馅该怎么办,现在看来完全是杞人忧天了。
最后还是那个被当做解压玩具的侏儒门童接过了安置访客的重任,他经常迎来送往,又生来是做弄臣的料,从主人家的一些谈话中偷听过只言片语,这些纯银做的小人儿通常都是些学者和炼金术师,出于礼节招待他们的住处最好有一间配备完整的炼金室——显然博格瑞子爵的城堡没有。侏儒只好张罗着令佣仆们清理出上一任子爵的书房用来给银术士暂作休息,还在里面尽可能地摆放了些炼金术会用到的东西。
但他们显然无法理解“实验器材”并不是玻璃杯和各种尺寸的盘子,炼金用的“酸与盐”也不是一罐罐食醋和各种香料调味剂,现在他们忙碌装饰出的成品更像是一间厨房……唔,算了,反正眼下这位白银术士也不是真货。
风言一言难尽地把这个“调料柜”推到一边,回头一看谭真已经在最舒适的那张椅子里坐下了,而且表情安详中透着一股再也不想起来的意思。他连忙道:“我们接下来怎么行动?子爵已经默许了我们的调查,看样子我们是最快的一组,后面只要保持领先进度赢面就很大了,下一步去哪找魔鬼?”
“不急。”谭真说:“魔鬼的出现和这座城堡有不浅的联系,先把这里摸清楚再说。”
风言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黑发灰眼的轮回者在白袍下冷冽地瞥了他一眼:“白银能感知到邪恶。”
风言:“你……你也能?你有了那个术士的能力?怎么回事……”
谭真:“骗你的,那只是我的推测。”
风言:“……”
什么玩意!总感觉这家伙人皮底下不是个好东西!
谭真若无其事地靠在躺椅上扭过头:“……退一步讲,就算只考虑副本的生成规律这里也很重要,你想想看,任务目标强行把三组人马都聚集到城堡来,要么是想让我们尽早打起来,要么就是城堡里有重要线索。”
“有道理。”风言不得不同意,“那趁他们都还没进来,我们先分头搜一下?”
还没等谭真回答,门外就走进来一个男孩。
风言轻微皱了下眉,感到有些违和。自从他们换上假扮的身份以后所有遇见的NPC都对他们报以谨慎得过了头的态度,而这人却没有通报地自顾自推门便进,手上端着一个摆满了葡萄的盘子。
对于轮回者来说,队内商讨战术的时候有外人突然闯入还是很忌惮的,要是遇上特别不把NPC当人的那种类型可能直接拔刀见血了,但蓝队这两位一个过于中立,一个过于懒,所以谭真只是淡淡开口:“把盘子放下就离开吧。”
“那可不行。”少年放下葡萄后却说:“我真正要送的东西还没有盛上来呢。”
这位不速之客有着发酵黑蜂蜜色的皮肤,一头蓬松光洁,长过肩膀的卷发,他步伐矫捷地越过风言,走到已经陷进躺椅里的白银术士身前,面对面坐在了他的膝盖上。
然后,他拉住自己领口的纽扣轻轻一扯,那件斗篷就整个地滑落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