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格外安静。他们再次穿过黑暗的冬湖,湿漉漉的身体不停地行走。没有月亮的夜晚格外寒冷。菲勒蒙多次想要回到兰戈斯,喝一杯烈酒,睡个好觉,但他知道,他的偷窃行为早就传开了。他并不想刻意去验证。每当寒风吹来,菲勒蒙都会产生一种皮肤被撕裂的错觉。但他可以断言,寒冷比炎热更令人难受,所以他坚定地向前迈进。走了很久,他们到达了距离兰戈斯几公里的一栋建筑。从可以停放马车的地方,以及围栏上留下的牲畜痕迹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兼营马车的牧场旅馆。招牌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只黑色的母鸡图案。走近一看,母鸡是白色的。马厩里的干草已经干枯,看来主人并不勤快。但这些都不重要。对菲勒蒙来说,从窗户缝隙中透出的热气,以及从烟囱里冒出的缕缕炊烟,比萨沃伊酒店最豪华的房间还要舒适。菲勒蒙把玛丽留在门口,自己走了进去。店主看到菲勒蒙,什么也没问,就带他到壁炉旁。“先在壁炉边暖暖身子。”菲勒蒙向来不听别人的话,但这一次,他乖乖地照做了。他走过的走廊上,外套滴下的水留下了痕迹,他的狼狈样一定很可怜。“喝点……”菲勒蒙干涩的嗓音出乎意料地平静。“没有酒,只有牛奶。”“给我一杯。”“你要住下吗?”“还有一个人在外面。”店主没有像对待深夜来客那样询问,而是说道。“即使只用一张床,也要付三个人的钱。”“一张?”“今晚客人很多。”“看起来不像啊。”“偶尔会有安静的团体客人来。是的,只有像今天这样没有月亮的夜晚才会来。”她的借口多么巧妙,平时菲勒蒙一定会反驳几句,但现在他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他只想尽快上楼休息,所以他点了点头。“给我开个房间。”不久之后,菲勒蒙带着玛丽上楼,避免与店主碰面。她不畏寒冷,在这种情况下非常有用。店主似乎从他们两人,尤其是玛丽身上,感受到了一些不祥的预兆,但她已经收了钱,也不好说什么,便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时间仿佛过去了。……深夜,玛丽坐在硬邦邦的木床上,突然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菲勒蒙装傻,玛丽转过身,坐到他身边。“所有的事情。”“你这样说,我可不知道。”菲勒蒙趁她闭嘴的间隙说道。“明天要去车站,现在休息吧。”“你又想敷衍我。”“我怎么了?”玛丽语气不善地说。也许吧。“您总是觉得我年纪小,不懂事,是不是?”“不是的。”“我可没那么笨。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关联的,对吧?”她静静地看着菲勒蒙。“从您千里迢迢来到伦敦,偷教堂里的东西,进入沉没的洞穴,到刑警来访,还有您这次受伤,所有的事情都是。”菲勒蒙愣了一下,反而生气地说。“这与你无关。”“您总是这样说!”玛丽提高了音量反驳。平时,这种程度的话语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次,她强烈的反应让菲勒蒙有点惊讶,他缩了一下。“如果您要隐瞒所有事情,一开始就应该那样做!”“玛丽。”“您把我加入学会的时候,说的话都是假的吗?您说我应该知道所有事情,但之后您什么也没告诉我!”“你声音太大了,隔壁房间都能听到。”“我变成这样,都是谁造成的!”菲勒蒙闭上了嘴。玛丽也停止了说话。她像一台坏了的钟表一样,突然停了下来,嘴巴却在缓慢地动着。“我的意思是……”玛丽似乎对自己说的话感到震惊。“不是的……”她那熟悉的声音中,却带着一种陌生的音调。菲勒蒙努力解读她话语中的感情,突然意识到那是哭泣。眼前一片模糊。这真的是现实吗?菲勒蒙一直在担忧和恐惧的事情,正在变成现实。“我也想帮上忙。”“你已经帮了很多忙了。不然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您不会说谎。”玛丽与菲勒蒙对视。菲勒蒙一直相信,只要看人的眼睛,就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有什么样的感情,但她的水银般的眼睛背叛了菲勒蒙的信念。“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低声说道,像是在呢喃。“您是觉得我可怜,才把我从宅子里带出来的,就像在牛津的时候一样。”“不是的。”菲勒蒙机械地回答。然后他明白了。玛丽是对的。有时候,她比菲勒蒙还了解菲勒蒙的想法,而这一次,菲勒蒙无比厌恶这种事实。,!“玛丽。”菲勒蒙叫着她的名字。然后,他沉默了很久。他有一种强烈的责任感,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但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笨拙的口才,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应该安慰她,还是应该发火?他犹豫了很久,最后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你从那个老人那里听到什么了吗?”玛丽支支吾吾,不愿回答。“雪莉·玛丽。”“在他离开之前,他对我耳语了几句。”“说了什么?”“他说英国人:()克苏鲁:伦敦黑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