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只见许之蘅眉眼沉静,那身茜纱裙摆翻飞如绽开的芍药,腰封裹着纤细的身形,环佩轻响间,双膝微蹲,脊背挺直如青松,螓首低垂若新荷含露,声若寒泉。
“晋王殿下,臣女今日是特意来与您道谢的。”
“得殿下照拂,旺财才能免受一死,如今风头已过,想必瑞王殿下那头不会再追究了,再让旺财留在此处显然不妥,且臣女也是闺阁待嫁之身,频繁出入王府只会徒遭非议、有辱晋王殿下声名。”
“臣女今日便带旺财回首辅府了。”
听得这最后一句,谢昭珩垂下眼眸,长睫投下层浅浅阴翳,短促一笑,眼底透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究竟是怕有辱本王声名,还是担心因流言毁了你与肃国公府的婚约?许之蘅,你这都还没嫁过去,这见何人、去何处……事事就都要看他们冉家的脸色了?”
“本王怎得倒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识大体、通进退之人。”……
:。
许之蘅不想同他做这些无谓之争。
她低着头,恭敬的态度中带着十足的疏离。
“就算没有这纸婚约,臣女也不好与外男过从甚密,更何况冉世子一心一意待我,臣女自然要守好这份情谊。”
这字字句句间都是撇清。
谢昭珩如画的眉眼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个讥诮的弧度,身周弥漫出些令人发寒的压迫感。
“就算你今日不说,本王也是要将那日夜搅扰的畜生撵走的,滚吧,莫要让王府里遗留哪怕一根狗毛。”
“否则,本王放干它的狗血。”
许之蘅暗吞口唾沫,被他阴鸷的神情吓得猛然战栗一下,也不敢再在此处再呆下去,后退着躬身而出,带着婢女们上下一顿忙活打扫,然后逃也似的带旺财走了。
书房的门窗紧闭着。
萧建一直站在外头听候吩咐,直到夜色昏沉之际,才倏忽听得里头传来声茶盏的破裂之声,铮铮之声使得萧建的心都紧揪了揪。
又过了半个时辰。
只听得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谢昭珩由书房中踏了出来,玄色衣袍猎猎作响,脸上阴云密布,极其可怖,就连廊下灯笼的浅黄光晕,都被中这阵怒意压得黯淡三分。
“……是时候让那曹安搅出些动静了。”
“传本王之令,这就安排下去吧。”
主子这便是要动真格的了。
也是,原以为传几句流言,就已足够动摇冉世子心意,没想到收效甚微,若再放任下去,这门婚事只怕当真拆不掉了,也就只能出此下策。
萧建心中一紧,拱手垂首,“是。”
——
翰林院。
衙署职房中。
掌院学士气得眉头竖立,将案桌上的那沓书页,当众甩在曹安脸上,一面焦躁地来回踱步,一面训斥道。
“曹安啊曹安,想当初你刚入翰林院时,我对你寄予厚望,就连草拟诏书此等要务,也只独让你在旁校检……可你近来的表现,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不仅编纂典籍时错漏百出,就连给写给先皇的祭文,写得都如此艰涩,甚至连仪程都失范,实在是校勘疏漏、难承翰墨之重!”
“也罢,翰林院容不下你这般的大才,五日后吏部会再给你指派差事,过了今日,你便不必再来翰林院当差,直接在家中等着指派调令吧!”
曹安手指狠狠攥着袖口,指节捏得发白,那身官服也被揪出深褶,面颊涨至通红,由耳根一直蔓延至脖颈,嘴唇也抿成条发白的直线。
科举后通常轮值三年。
而曹安入翰林院当值才不过半年。
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平调,只会是降职。
说不定要被派到哪个穷乡僻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调回京城,只怕此生都不会再有出头之日!
所以曹安下意识想要求饶。
“还请掌院再给我次机会。”